江嘉懿見他不搭理自己,湊到他跟前去:「那你又知道,從雲家一共抄出來多少兩白銀嗎?」
他伸手重重拍上三侄的肩,「嘖」了一聲道:「你之前用你私庫填進去的那些,皇上已經還你了。」
雲明旭貪財,貪的都是國庫的財,受損的是皇上,倒不是貪的平民百姓的財,這也是為什麼江清辭願意替他掩蓋罪狀,還替他填坑。
只是他往常,剛花錢填了坑,雲舒月轉日就穿著新衣裳戴著新首飾到他面前來。
「清辭哥哥,我爹爹叫一百位繡娘花費了一百日繡出來的這百蝶流仙裙好看嗎?」
每當這時,江清辭就覺得,錢花得也值。
未來岳父將他的月兒養得明眸皓齒,便慣著他們些吧。
只是雲明旭真是太蠢了,他離開京城時就該想到雲家兜不住那一攤子事。
江清辭合上案宗,終於說了今日對江嘉懿的第一句話:「昨夜暴雨,鄰省有不少田地遭了淹,現下正缺人,你把雲明旭也調過去,跟他們一起刨坑排水。」
江嘉懿咧著嘴:「這可不是個好活兒。」
「除了他,雲家誰不無辜?」
現下,雲舒月正在採石場夯吃夯吃幹活,她不敢停歇,儘管被打的每次都是父親,可她聽著也害怕呀。
她提著鐵鎬,小身板揮著,一下又一下地挖著山上的石塊。
虎口都震裂了也不敢停下。
天空還飄著一些細碎的雨,雲舒月感覺自己的身子很沉,真的好累。
江清辭將傘沿壓低,遮住眉眼,雲舒月見他來了,連忙扔下鐵鎬,小跑到他跟前。
他確信自己
上次對她的拒絕很冷硬,她應該明白他的意思。
可是,雲舒月頭歪了歪,繞過傘沿,直接撲到了他懷裡。
「清辭哥哥,舒月好害怕,昨晚的雷聲響了一整晚,我現在想起來都心有餘悸。」
她捧著胸口,他真不知是怎麼流出那麼多眼淚來的。
柔弱中透著幾分楚楚可憐,像是雨中一朵被風雨吹打的嬌花。
他朝她伸出手,雲舒月怔住了一瞬,泫然欲泣的模樣沒變。
他拉起她的手,柔聲道:「手都傷成這樣了,怎麼還在為打雷閃電而哭泣,雲舒月,你有點假。」
雲舒月有些尷尬地收回手,聲音嬌不起來,有些冷:「清辭哥哥是來看我笑話的?」
她已試探多次,他一次也不給回應,若是註定不能再從他這裡得到好處,她還何必討好他。
他說他沒有尊嚴,她的尊嚴又在何處。
江清辭指骨捏緊傘柄,靠得離她近了些,幾乎是咬著牙在說話:「當初是你棄我如敝履,現在何必演依賴討好。」
雲舒月閉住眼,嘴唇發白,她的腦袋一瞬間想了許多事。
江清辭這話……怨怪、失望,又像是在……撒嬌。
她做了決定,要再試一回。
她靠近他,突然咬他肩膀,一邊嗚咽著:
「清辭哥哥,我疼,我好疼,我每天都吃不飽,也睡不好,我害怕那些人的鞭子抽到我身上。」
「你瞧,」她掀起袖口,一截雪腕遞到江清辭眼前,腕上紅痕比當年金絲嵌寶的蝦須鐲還晃人。
是一路走來那枷鎖磨的。
淚珠子串成線沿著下頜往下墜,在鎖骨窩裡打了個旋兒,凝成一顆琉璃珠子——那處她原本愛垂著一顆玉玲瓏墜子。
明明她的睫毛乾爽如初,墜在他手背的淚卻是燙的。
她只敢垂著頭,盯著他的靴底看,那是雙鑲著白玉的官靴。
第11章他彎腰將雲舒月抱了起來……
她怔怔看了半晌,將眼淚砸到他的官靴上。
江清辭伸手掌住她的臉,摸到一片濕滑。
「別哭了。」
他從前只知道她擅長將三分情演到十分,現在更知道,她明明是將無情演到十分。
雲舒月抬頭看他,眼中滿是不可思議:「你,你不是這裡的罪犯。」
一個拎著鞭子的小兵站在一旁揣度他們兩人已久,小心問道:「江大人,雲姑娘手上的活兒……還做嗎?要是不做,小的好安排旁人來做。」
每個人的活兒都是分配好了的,若有一個人沒能完成,耽誤了這一片區的總進程,他是要被問責的。
江清辭放開雲舒月,冷聲道:「所有人都在做,她為什麼不做。」
「雲舒月,再讓我看到你偷懶,採石場的刑罰不是鬧著玩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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