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發出哀嚎!
不受控制的精神力在整間屋子裡抽打淩虐。又因全部家具都特製加固過的原因,只有燈具擺設品全碎了。
這時我才發現我的四肢都被合金鎖鏈固定在床上,精神力抑制器則卡著我的脖頸,更有一根又細又長、冷冰冰的尖銳刺針,從天花板上落下,閃著紅光,正對著我的眉心。
本能感覺到危及生存的危險!
我奮力掙扎、將要進行蟲態化時,阿爾托利一一親吻我的脖頸、下巴,用手撫摸我的肩膀胸口。冰冰涼涼,彷佛水流將我包裹。那些狂躁痛苦瞬間平息,彷佛從未存在。
他開始為我治療。
用了很久很久。
久到半途我意識清醒,發現他渾身都在顫抖,汗水糊住他的眼睫、嘴唇泛著白,紫色瞳孔里淚光婆娑。
我們被一圈明亮的光包圍著,光是冰藍色的,有無數小光點在周圍飛來飛去,看上去祥和平靜,我卻從裡面感受到了它們垂死前的哀鳴。
阿爾托利的精神力已然就要見底。我開始瘋狂掙扎,試圖讓他停下來。
【安靜。】
他那張毫無血色的唇說道,我瞬間變作一具屍體。
只能瞪大雙眼。
說完這句後,一抹光亮忽然在阿爾托利眼中亮起。
他似乎想到了什麼絕妙主意,幾乎毫不猶豫,嘴裡念起深奧難懂的上古語。
光圈變成了綠色。他原本就要枯竭的精神力忽然充沛起來,它們齊齊湧入我的腦海。
我瞬間就暈了過去。
那天,阿爾托利,強行將他的聖言之力逆轉為聖愈之力,救回了我。
代價就是,他原本堪稱頂尖的一項精神力天賦幾近殘廢。
沒蟲評價這樁交易是否值得。
聖廷之中,甚至沒有一蟲談起。
後來,星網經常有很多蟲稱阿爾托利為廢物。
大家全都像失憶了一般,忘了他也曾是帝國名噪一時的天才。
我再也沒有不滿。
只有與日俱增的罪惡感和惶恐感。
甚至一度被其壓垮,成為日夜酒不離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
這段時間,暫且略去不提。
之後數十年,聖廷勢微,普蘭巴圖餘孽再度來襲,叛亂分子則趁機發起了一連串的局部戰爭,很多星域都淪陷了。
帝國內憂外患。
此時貴族們終於意識到這不是小打小鬧,從他們的金銀織造的奢華安睡窩中清醒,試圖進行變革,但已經來不及了。
艾爾瑞亞以全新的宗教理念,取代了聖廷在民眾中的地位。
他們稱自己為救世主。
聖廷那邊,貝卓死了。教宗病了。就連一直爭權奪利的理查德都死在了前線。
身邊的蟲一隻一隻死去。
薩洛提斯公爵、林德元帥、教宗、陛下……
之後,聖廷和帝國覆滅,新政府創建。
我和阿爾托利共同經歷了許多事,我們關係日漸親密,成為了彼此沒有血緣的家人。
這十幾年,我眼睜睜地看著,阿爾托利從意氣風發、恣意張揚的少年雄子,被生活世事磨去了尖牙利齒,變得圓滑妥協、溫和被動。
有時我在想,這還是我愛上的那隻雄子嗎?
太多不動聲色的隱忍、太多疲憊不堪的眼神、太多故作的溫柔和善,就像將他裝進了一個同名同姓的精美皮囊,乍看還是他,再看,又覺得哪哪都不像。
可又清楚地知道,他是一步一步,如何變成了今天這樣。
從十六年前起。
從我大意讓出了他身邊那個位置起。
從他用聖言之力救了我開始。
從命運對他張開獠牙、而他毫無準備時。
每每夜半驚醒,總是在黑暗中痛恨自己,設想無數個如果。
其中最重要一條,便是要教他有防人之心,教他信任脆弱且不可得,教他如何辨別野心和貪婪,教他明了自己是什麼身份,在什麼地位,又負有什麼樣的責任。
又覺不忍。
想必當年的蟲帝陛下和教宗閣下,和我此刻是同樣的感受。
如此柔美漂亮的玫瑰,如果拿去透明的玻璃罩,在狂風暴雨中還能存活嗎?
怕不是早就枯萎敗謝,淪為一地齏粉。
其實他比我們想得要堅韌許多。
曾經一言不合就會暴怒的少年,學會了推杯換盞間談笑風聲,與狡猾如狐的官員斡旋談判。
我的許多舊部便是被他這樣一隻只,拉出泥濘沼澤,逐漸在新政府有了立足之地。
他還為我找了一處極好的去處。
戰前革命軍中最讓我頭疼的難纏敵手、卻也是相惺相惜的對手所指揮的軍團。
我被編入他的麾下,得到了遠比職務更多的統轄權和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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