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離那條線一指之隔時,阿爾托利,力排眾議,接下了救治我的任務。
在我以為,我已被世界放棄之時,他拽住了我的手。
他很努力地救我,非常努力地救我。
如果讓我評價,我會說,這十幾年來,他從未像現在這樣,如此專注於某件事,像是要將擁有的一切都全盤投入,只為獲得那個他無論如何都要得到的結果。
他每天都來。
從未遲到過一次,也從未早走過一天。
從一開始地觀察、記錄,到後面初步的試探性接觸。
他放出的精神力足夠溫和無害,且有奇特的力量,讓已被皇后占領統轄的精神域將其辨認為同類。
他被允許進入。
那天是個節點。
自從他的精神力開始進入我的精神域,我的蟲化態也一日比一日減少。
他每每在我精神域中遊蕩時,我總是將腦袋趴伏在他腿上,偷偷享受他給與的每一次安撫性撫摸和拍打。
我將自己當成一隻沒有羞恥倫理觀念的動物,讓自己被本能支配,盡情跪在他腳下,嗅聞他如雪花般冰冷、幽香四溢的信息素。
許是碰到了他的癢處,阿爾托利會哈哈笑著攬起我的脖子,用哄小蟲崽的軟軟聲音喚我名字。
就算被我撲倒在地,也不生氣,仍對我彎起眉眼,親親我的額頭,摸摸我的腦袋,好像我真的是他豢養的寵物。
這段日子,是我晦暗無光蟲生第二幕中,唯一被光眷戀的部分。
再後來一兩個月,阿爾托利沒再出現。
那會我的蟲化態只剩四肢的尖刺和時不時會回收失敗的翅膀。
我換了新的暫時居所,更大、更寬敞也更明亮。
雖然仍然接受二十四時監控,但總算不被蟲時刻盯著,而是全交給了智腦。
我還被允許每日看一兩小時的新聞和書籍。
這都是阿爾托利為我爭取的。
我每次都將這個權利用得乾乾淨淨,可觀看時長剩餘數從來都不超過五分鐘。
那一天,我依然延續了這個習慣。
我在最後的五分鐘,看到了阿爾托利的婚禮消息,和一段動態視頻。
他和那隻化成灰我也認識的平民雌蟲,一起從教堂中走出,阿爾托利將手中捧花高高扔出,笑得神采飛揚、無比燦爛。
之後半個月,我拒絕和阿爾托利見面。
他一次次地發出請求,我一次次地拒絕。
反正我現在是神智降低到幼崽時期的危險動物,有權利發點小脾氣。
……說來可悲,我也只能發點小脾氣了。
還無法說明箇中理由。
再見面時,阿爾托利看起來很悲傷。
他手上拿著我的最新檢查結果,對我說抱歉。
「我放出了大話……到頭來卻……」
他低下頭,聲音哽咽,疑有哭音。
初夏的天亮得早。
從玻璃窗外射進來的蒙藍晨光像縹緲的霧,他站在那裡,看起來下一刻就要消失在霧氣里。
我哪能再同他生氣,立刻上前一步將他抱到懷裡,試圖舔掉他的眼淚。
可無論我舔多少次,那裡總有滾燙的淚珠一顆顆落下,像破碎的深海之心。
「西恩,我知道這個要求很過分,但我不想你死。」
「你願意嫁給我嗎?嫁給我,我可以……對你,做更……深入的治療。」
「我便能救你了。」
我立刻明白他的所指。
更深入的治療,是指他的生-殖器的進入我的身體。
是指我們會做伴侶之間最親密的事。
是指我徹底將自己交出,不光肉-體,就連精神,都由任他主宰控制。
這曾一度是我深深渴求的,也為此做了長達多年的準備,但這一刻真的來臨時,我卻只感到一種荒謬的可笑,以及來自命運的深深嘲弄。
結婚,是為了合法的身體深度結合。
身體的結合,卻是為了最大公無私的理由,即讓我活下來。
我倒寧願他不提婚約,不說得這麼清楚,就直接強要了我。
那我還可以留存點小小希望,騙自己,阿爾托利也是有點喜歡我的。
他怕我受辱的小心翼翼,他給出自由抉擇的尊重,只代表他對我毫無所圖,只是將我當做朋友、親人。
我以為我是競爭失敗出局了。
但對比他給予舒爾茨的笑容,我根本連棋盤都沒上過!!
狂暴的嫉妒,讓我面目猙獰,連獠牙都陰森森地冒了出來。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4楼书屋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