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恪將那幾人的反應看在眼裡,視線先是掃過身後那幾人,最後落在了奚涪臉上,揚手將自己那碗茶擲了出去。
隨著碗盞碎裂之聲出現的是周遭密林之後的弓箭手,奚涪並一種親隨的臉色難看,隨行的那刺史更是直接拔劍出鞘,疾行兩步護在國主身前。蕭恪就這麼看著,也不阻攔,而是自護衛統領手中接過嶄新的茶碗,逕自提了壺將碗中蓄滿茶水。
渡口茶攤的茶葉實在浸不出什麼香氣,泯了一口權當潤口罷了。如此劍拔弩張的情景之下,唯蕭恪一人好似置身事外一般,顯得那樣格格不入。但也正因如此,蕭恪在敵我一眾人眼中才顯得格外從容。
奚涪是頭一個反應過來的,他拍了拍護持在身邊的官員,示意隨行手下都撤去,隨後重新坐回蕭恪對面,捏了面前茶杯往蕭恪面前送了送。
蕭恪微笑著提了茶壺替對方滿上,兩個聰明人之間本不需要多說什麼。
「識時務者為俊傑,奚國主是聰明人,自然清楚你那埋伏的精兵救不了你這團近火。」
奚涪此刻已對蕭恪知道他同樣設伏的事不意外了,今日親身經歷了一番,方能透徹體悟王長兄信中的叮囑,蕭恪是個絕不能為敵之人。
雙方既已翻過一次臉,索性也便不再說那些客套話了,奚涪開門見山問道:「那燕郡王何時才能將王長兄歸還?或者至少替王長兄傳一封信來。」
蕭恪卻道:「本王救回令兄之時,他渾身筋骨已斷,如今人還在本王京中府邸嬌養著,只是寫信……日後怕是再不能了。」
「你!」奚涪心中有火,卻強壓了下去,他此刻投鼠忌器,是萬不能與蕭恪起爭執的,「孤說不過燕郡王,只有一句話敬告閣下,不是誰都能做得利的漁翁。」
「多謝奚國主提醒,你我說話也十分費勁,不妨今日便到底為止。」蕭恪和奚涪說每句話都要康潮兒代為轉述一番,說者著實累人,見奚涪已明白自己該做什麼,便直接起身不欲同對方多廢話什麼,只在帶人離開前回身說了一句,「令兄何時能歸國,便要看奚國主誠意如何了。」
待回了落腳的驛館,蕭恪便換回了平時裝束,簪發的柳枝換成了鑲玉的金冠。
康潮兒並未離開,蕭恪自二樓客房中出來時,站在欄杆旁一低頭就看到了對方坐在平日食客吃飯的桌前。
「康公子今日不跑了麼?」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王爺手眼通天,我便不做那無謂之舉了。」
蕭恪輕笑一聲,落座正好是康潮兒對面,自有親隨奉上乾淨的碗盞和熱茶,甚至連康潮兒的份兒也一併供給上了。
蕭恪抬手坐了個請的手勢,而後開口問道:「康公子如今在潮州是作何營生?」
「我是個粗人,不過做個尋常打漁郎,所求只是安穩度日罷了。」康潮兒性情豪爽仗義,偏卻生了副傾國絕色的女相。粗人二字從此人口中說出,讓不知情的人瞧了實在感覺詫異。
「當日賭約本王本已完成,卻不想康公子直接沒了蹤跡。此後京中諸事繁多,公子執意避著,本王原沒想著尋你。不過如今齊燕之爭卷進中洲,本王才想起康公子應是回了祖籍,便著人尋你幫助。」言下之意便是並非專為逮人而來,不過是請康潮兒順手幫個忙,而這樣說才能讓康潮兒這類極有主見的人稍稍放鬆些戒備心。
果不其然,康潮兒聽了蕭恪的話,神情沒有剛剛那般緊張,甚至主動道:「王爺美意我心領了,不過我是個鄉野鄙夫,實在對出將入相無甚心思。」
蕭恪不氣不惱,身邊侍衛取出一封書信雙手奉上。
「康公子請。」
康潮兒瞧了蕭恪一眼,才自侍衛手中接過那封書信,卻並未急著拆開看,而是轉回頭等著蕭恪的解釋。
「這封信是本王親筆所書的舉薦信,上蓋了郡王大印,潮州上下官員本王也已命人通告一番,若來日康公子有人出仕,即可憑此信某一官半職,做你想做的。至於重考科舉……京中來日朝局不明,康公子還是不必來回折騰一番了。」
康潮兒捏著手中的信,眼睛卻直勾勾看著蕭恪,末了問道:「王爺不希望拉攏我為你做事?」
「朝中積弊頗深,非一日之寒,我雖能除除去這些癥結,但匡扶江山並非我一人便可做到的。康公子性情豪爽直帥且頗有見地,將你強留京中也是白白搭了一條清白性命進去,不過若在潮州,本王相信康公子未來終可成就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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