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明窈揉了揉被捏得通紅的手腕,眼珠子溜溜轉。
她竭力不讓自己再去想裴尚,努力將事情往好處想。
這事就這樣也成,反正兄長也不想和自己分開,左右乾脆就將那些個傢伙,再運回蘇州算了。有莊表兄在,也不用自己和兄長操心。
回蘇州招婿,再養幾個小侍,一個給她剝葡萄,一個給她暖床,再來一個給她彈琴的,一個給她捶肩揉背的,也成。
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算了算了。
虞明窈目光,倏爾落到身上這身嫁衣上,只一瞬,露了些許苦笑。
念頭可以過去,但付出的情愫,誰又能收得回呢?
這縷苦笑,如曇花一般,轉瞬即逝,沒被謝濯光錯過。
謝濯光說不清那剎那,心中是什麼滋味,他如一個十惡不赦的惡徒,專門毀滅女兒家美夢。
可明明……明明她也對自己有過情的。
讓人心悸的寂靜,在這簡陋破舊的小廟中蔓延。
謝濯光垂眸,只思量了兩息,便利落從懷中抽出那張紅紙——他和虞明窈的婚約。
他將兩人的婚書遞到虞明窈面前。
謝濯光剛遞出這張紅紙時,虞明窈還沒意識到是什麼,她的目光,全被謝濯光那雙骨節分明、如玉一般的手,吸引了注意力。
上面那顆小痣,像活了一樣,在她面前跳來跳去。
惡習難怪,她不覺自嘲,都什麼時候了,還有心思欣賞美色。
沒救了。
她一臉懶倦,輕飄飄將目光落在紅紙上時,漆黑方正「婚書」兩字印入眼帘,她才渾身一僵,寒毛直豎。
「婚書?」
懷著最後一點點說不出口的希冀,她扯起一抹笑,向謝濯光望去。這笑,笑得比哭還難看。
她的笑,自然是極美,縱然是苦笑,也是一樣。謝濯光已經很久,不曾看過她主動對他笑了。
可此時此景,面對這抹笑,他心中卻忽地生出一絲憐憫。
他的妻,他那天真又可人的妻,還以為事情到了這一步,還有挽回的餘地。
他微微頷首,聲音如青玉般冰冷,帶著涼意。
「嗯,你看看。」
「你開玩笑吧?」虞明窈伸出手,準備去拿那張婚書,「怎麼可能是婚書呢?你定是看錯了。」
「婚書不是大婚前,就要到官府備案,男女方各給一份的麼?我那份,定是莊表兄已經替我收好了,怎麼可能……在你這呢?」
她聲音越說越小,話語之中,不自覺帶了一絲顫音。
伸出去的手,懸在半空,想拿又不敢拿。
一個青竹般清冷的懷抱,將她擁住。男子熟悉的嗓音,在她腦袋上方響起。
「沒事的,卿卿。打開看看。夫君……夫君在這陪你。」
他將婚書塞入她手中。
掌中的紅紙,似烈火般灼人。
惶恐失措之間,虞明窈連糾正謝濯光的叫法,心思都沒了,她渾身上下,宛若置身冰天雪地之中,七魂六魄散了個乾淨。
是婚書,紅紙黑字,寫著她和謝濯光生辰八字、個人戶籍訊息等的婚書。
怎麼會……會是婚書呢?
虞明窈眼前一片黑,她暈了過去。
「窈娘,窈娘……醒醒。」
不知過了有多久,謝濯光才喚回她的神智。
被熟悉中帶著一絲陌生的懷抱摟著,虞明窈沒有睜眼。一串又一串的淚,從她的眼睫之處淌了下來。
剛開始,是一顆一顆的,到後來,大顆大顆,似開閘泄了洪。
她嗚咽著、忍著忍著,身子便劇烈顫抖,手心被她攥得發白,指甲與血肉接觸處,被她掐出一道道血痂。
謝濯光仍什麼都沒說,默默注視著她,將她此生中最為深刻的一段情愫埋葬。
「什麼時候可以讓我走?」
虞明窈沒有哭多久,便冷靜下來。她默默揩乾自己的眼淚,推開謝濯光,從他懷中站起。
她目光仍是看著謝濯光的,但裡面一絲情感波動都無。
謝濯光望著這雙同往日截然不同的眸,心底閃過一絲痛楚。他斂了一下眸,淡聲道:「明日。」
話音落地,虞明窈冷嗤一聲。
別的也沒多說,只拿眼神掃視一圈,這個連簡陋都說不上的破廟。眼底含義,很是明顯。
謝濯光頓了一下:「東西我會讓人準備。等來日,我定會賠你一場京都最盛大的婚事。」
「賠?」虞明窈一聽這話就想笑,她轉過身,向謝濯光逼去。
「你拿什麼賠?是能賠我往後餘生的安逸,還是能賠我我最愛的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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