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湘玉踉踉蹌蹌的,她的反應慢了許多,轉頭卻被牆邊的紅梅吸引,便停下來直愣愣的看了好一會。
手裡抱著一捧紅梅,清香繚繞在指間,似是記憶回籠。大量細瑣丟失的碎片被慢慢拼接起來,她在這片荒蕪淒涼之中嗅到了一絲熟悉。
「原來是這裡啊。」
劉湘玉扯出一個笑,便不再漫無目的地到處亂竄,而是僵硬著站立許久,直到白雪覆滿肩頭。
隨後才慢吞吞道:「哦,原來是小無名啊。」
她便留下來,數著黑夜的時間,等待著雪停,等待著那人的到來,祈禱著清晨來的慢一點。
積雪厚重,壓垮了院子裡的枯樹舊藤,在劉湘玉不知第幾次打落了枝頭的積雪後,大門被毫不費力的推開,撐傘的少年踱步走來,他頓了頓,眼中的神情是不可置信。
「是你嗎?」
劉湘玉靠在樹上,開口喚他的名字:「小無名?」
她蒼白的臉色與茫茫雪天融為一體,枝頭的紅梅似是憐惜,便大方地為她添了一點顏色。
皇宮各處長明燈不滅,唯有這裡黑的突兀。
趙無名不喜歡太亮的地方。
可他站在門外,門內黑漆漆的一片,讓他有些看不清劉湘玉。
就像無數次她進入自己夢裡的那些幻影。
趙無名有些後悔將長明燈撤離了,他一步不前,像個膽小鬼。
劉湘玉見人還在發愣,也未曾疑心自己認錯了人,沖他招了招手,又道:「趙無名!你不是來找我的嗎?」
「只有你能瞧見我,我可等你好一會了。」
趙無名先是笑了一聲,然後快步跑來,腳步一深一淺的印在雪地里。他穿的灰濛濛的,像一個暮氣沉沉的老人。偏偏那張和小時候一樣的臉長得愈發艷麗明朗,眼中的光彩甚至蓋過了她手邊的紅梅。
劉湘玉凍得不行了,她哆嗦著移動兩步,只覺得五臟六腑都挪了位置。
可她不在意,因為這只是夢,夢裡又凍不死,怕什麼?
頂多就是有點冷。
她笑著將手裡捧著的梅花遞到趙無名的懷裡。
調戲道:「小無名,鮮花送美人。」
「玉娘,好久不見。」
劉湘玉聽到趙無名先是嘆了一口氣,只是眨了個眼的功夫,那人就將她扯進了自己的懷裡。
趙無名用一種帶著憐惜的語氣一遍遍喊她『玉娘』。大抵是古人們都喜歡這樣喊人,女子就是三娘四娘之類的,男子便用三郎四郎稱呼。
劉湘玉並不覺得自己和趙無名已然熟稔到這種地步了。不過夢中之事本來就是毫無邏輯的。她全然當個解悶的樂子,便也由著趙無名喊了。
更何況趙無名長得實在好看,沒有人會拒絕這樣一張臉。
她想著入鄉隨俗,便也拍了拍美人的肩膀,道:「璟郎。」
趙無名愣了愣,暈紅的輪廓在耳邊散開,他囁嚅兩聲並不敢應答。
「你長大了,現在看來跟我夢中那個齊璟越來越像了。」
劉湘玉倚在他的懷裡,並不想思考什麼,只是想到什麼便說些什麼,將自己這些天奇奇怪怪的夢都交代了清楚。
最後,她半開玩笑的來了句:「若真有前世,夢裡我又對你做了那樣的事……或許……」
她頓了頓,輕笑:「齊璟,或許我們上輩子是對無緣的夫妻也說不準。」
無緣。
趙無名憶起他們這幾世,有緣相愛,無緣相守,此間最是殘忍。
其中因果纏繞,被困在其中的趙無名解脫不得,可偏偏劉湘玉當那只是一場鏡花水月的虛幻,她並不記得自己,甚至對自己並沒有多餘的好奇。
她那般灑脫,放不下的一直是趙無名。
「你冷不冷啊,劉湘玉。」
他的聲音太過留戀,讓劉湘玉一動不敢動。
可真奇怪,趙無名的懷抱比她身上還要冷,像個死人一樣。
趙無名將他身上的黑色披風蓋在劉湘玉的身上,用一種很奇怪的聲音說了句什麼。
似乎是委屈,又有些頹敗。
劉湘玉沒聽清,只是突然有些難過,心裡澀澀的。雪花飄進眼裡,她眨了眨眼睛,雪水便順著眼眶在臉頰滾了一圈。
可真奇怪。
但趙無名的眼裡似乎進了更多的雪。
可真奇怪。
他身上這麼冷,眼淚卻是燙的。
她退出趙無名的懷抱,將那件披風還給他。
「我怎麼會冷呢,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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