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宗的意思是,由外門弟子與分宗推拒上來的天驕們共同查探此事,即便不能祓除禍根,也能調查出詳盡的情報。實在無法解決,上宗自然會派遣長老或內門弟子過來。」無極道門的內門弟子經手的事務眾多,一年到頭不是在外除魔便是奔波在除魔的路上。咸臨這邊沒能調查出北荒山具體是什麼魔患,事情又有輕重緩急之分,情報模糊的任務自然便被擱置了。
所以,才有了今天這份由謝安淮親手交出去的地圖。
謝秀衣十指交握撐在下巴上,偏頭看著窗外在月光下盡態極妍的刺蔓花。她就像那面花牆,纖弱裊娜,迎風招展,實際殺機暗藏。
「這樣好嗎?」謝安淮想著方才那位仙長抬眼望來時寒冽的眸光,「上宗的外門大比可不比其他,不知匯聚了天南海北多少舉薦上來的天之驕子。但是上宗明塵掌門的行事作風阿姐也是知道的,那位招收內門弟子向來寧缺毋濫。寧可三年一屆的外門大比一人不收,也不讓魚目混跡其中。」
「我們做了什麼嗎?我們什麼都沒做。」謝秀衣看了弟弟一眼,「製作地圖不易,倉促間得來的地圖一式兩份,一份送進京城,一份交予了第一位抵達桐冠城的仙長。若是這位仙長為了排除競爭對手而私吞地圖,於我等而言也是無可奈何之事,不是嗎?」
確實,這種程度的手段簡直連陰謀都說不上,堂堂正正的陽謀罷了。謝安淮搖了搖頭,若是這些外門弟子無法齊心協力地完成任務,上宗便不得不派遣地位更高、實力更強的人過來接手。於咸臨而言,此事有利無害,畢竟根據謝秀衣的推測,北荒山之事不是外門弟子解決得了的。而他們呢?地圖只有一份是真的,那位仙長開口索要也是真的。哪怕上宗真要細究調查不利的罪過,那也是上宗的外門弟子心思不齊惹的禍。
將心比心,謝安淮覺得如果是自己得了這份地圖,即便不徹底私吞,那也定然是要好生運作一番,從中牟取最大的利益才是。
不管是謝安淮還是謝秀衣,兩人都是見慣了人心陰私的。謝安淮喜愛閒雲野鶴的倒還好,謝秀衣卻是跟在大公主身邊經歷過無數刀槍劍影的。她身為謀士,身負為明主排憂解難、規避風險之責,事事都要往糟糕的方面斟酌。時間長了,難免對人性生出了質疑與悲觀。
茶室內氣氛沉鬱,遠處卻已經響起了公雞晨起打鳴的聲音。謝安淮恍然意識到自己竟等了一晚,不知不覺間天已經快亮了。他年輕力壯,一夜不睡倒是沒什麼,但天生體弱的阿姐可經不住這麼熬。
「阿姐,該就寢了。」
「我再等等。」
謝秀衣放下茶盞,她生了一副秀致絕倫的面孔,天生的仰月唇總是唇角微微上翹,當真不笑也溫。
如今已經兩個時辰過去了,桐冠城自沉睡中甦醒,平民百姓也已經開始了一日的勞作,可謝秀衣卻還沒等到第二位抵達桐冠城的仙家弟子。
看來先前那位仙長的實力相當不俗,否則也不會與其他人拉開這麼明顯的距離。謝秀衣搖了搖頭,有些遺憾地放棄了心中那些許渺茫的奢望。她站起身正準備回房休憩,門外卻突然響起了家僕倉促的腳步聲。
「女郎。」家僕壓低了聲音,語氣有些緊張,「那位仙長並沒有出城,而是去了落仙台。謹遵女郎的吩咐,我等不敢輕忽,便沒有上前一探究竟,只知仙長於落仙台處停留了一個時辰,方才才獨自出城。」
家僕話音剛落,院子前方卻傳來另一道急促的腳步聲,謝安淮的書童小跑而來,上氣不接下氣地道:「女郎,女郎,那位仙長她——」
謝秀衣微一顰蹙,卻又很快展眉,吐字一如既往地溫和:「慢慢說,那位仙長怎麼了?」
數盞茶後,謝秀衣披著斗篷站在修建於城東的落仙台上,與隨同而來的家僕們一同默然地看著設於落仙台必經之路上的結界陣法。
謝秀衣博覽群書,也擅奇門遁甲之術,雖無靈根仙骨,卻熟讀仙家各大流派的符籙法陣。然而,即便是以她的學識,也只能勉強認出眼前這個繁複法陣是一個以防護與儲存留影為主的偏門法陣。其符文之古老,術式之高深,著實令人自愧弗如,嘆為觀止。
然而,真正讓謝秀衣愣怔了一瞬的,卻是被這個精湛法陣拓印其中的事物。
——那是一張詳盡分明、連紙張的紋路都清晰可見的……地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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