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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仁敲門找了景蓮生和白情二人,詢問二人狀況:「大少爺,可沒傷著吧?」

景蓮生雖然傷了鬼手,但不願意示弱人前,就真的是俗語說的「胳膊折了藏進袖子裡」,穿了一件袖子過長的衣服,擋住手背,一臉清冷地說:「宵小之徒,何足掛齒。」

白情坐在一旁,心裡一邊想「死了還要裝」,便笑著點頭:「沒事兒,區區一個牛鼻子老道士,能奈大少爺何?」

「那就好。」景仁點了點頭,又說道,「不過,我路上讓人查了這個道士的機酒記錄,發現他還有同行者,看來還有同伴在附近。依我看,兩位最近不如也別出門,免得再生事端。我剛好也來了,就由我來幫您二位布置陰婚場地。等吉日……啊不,等凶日到了,您二位只負責出現就可以了。」

白情也樂得有人幫忙,自然答應了,隨後又眨眨眼,想起了什麼一樣,說道:「應知禮不是說要給我們送賀禮的嗎?他最近有沒有聯繫過你,說什麼時候來跟我們賀喜?」

景仁聞言,立刻回答道:「您問得正好。應老師昨天跟我掛了電話,我也跟他說了您二位行禮的時間地點。他說路上有些事情耽擱了,可能要晚一些才能到,但是禮物是一定會準備好的,保證能讓二位感到驚喜。」

白情:……應知禮特意準備的「驚喜」,莫名叫我產生一些不祥的預感。

到了那忌日凶時,自然是月黑風高,烏鴉亂飛。

孤陰絕地在崇山峻岭深處,荒木叢生,時而穿來詭異之聲,像是風吹樹林,又像是烏鴉報喪。

山墳的石碑上,端端正正刻著「先人景蓮生之墓」。

這孤陰絕地的大厲百年墓,自然是孤寂非常,周圍寸草不生,也算省了景仁這老骨頭鋤地除草的苦工,只需要直接布置陰婚場地。

凶時一到,景仁就去把白情扶來。

但見白情身穿一身紅色絲綢長衫,頭上罩著喜帕,帕子四角均綴著殷紅的珠子,在月光下幽幽生光。

地上早已灑滿密密麻麻的紙錢,一陣風吹過,紙錢隨風起舞,發出沙沙的聲響。

白情踩在這片變得柔軟的地上,一時間分不清自己踩的是落葉還是冥鈔。

隔著薄薄的喜帕,白情的視線蒙上一片赤紅,頗為朦朧,看得見鬼丈夫那暗黑的身影,還有背後閃爍的白蠟燭光。

白情被喜帕遮擋的視線看不清正面,他便垂眸,看到景蓮生伸來的手——毫無血色,蜿蜒著蒼藍的靜脈,指甲也是泛著蠟一樣的白。

果真是鬼手。

連站在一旁的景仁看著這雙手都覺得詭異,但白情卻只覺得這手美麗精緻,如同絕頂白瓷。

誰又會嫌白瓷沒有色彩、沒有溫度呢?

白情急不可待地把手搭上去,觸感是熟悉的冰涼。

他很喜歡。

景仁低聲說:「請新人入洞房。」

原來,墳前已經挖開一個四四方方的坑,坑中放置著一具鴛鴦連棺。

那棺材造型奇特,一半黑色,一半紅色,象徵著陰陽相合,生死相依。

按照儀式,是要合上棺木,把土埋上,二人在這裡靜置一晚。

直至第二天雞鳴的時候,就算是禮成了。

白情一開始還擔憂:如果真的是普通活人來參加這個儀式,哪裡能活?

那邊景蓮生卻說:如果是活人的話,就不會搞那麼嚴謹,會挑個近雞鳴時分的時辰,把棺材合上但留出氣孔,表面撒一點兒土,做個樣子。一會兒就把人放出來了,不會真的埋一整晚。

而現在,陰婚對象是白情這個小活屍,就不用那麼多顧忌,可以完全跟著儀式流程走。

白情和景蓮生相攜著,緩緩躺進了那具鴛鴦連棺之中。

白情仰面躺著,眼前依舊蒙著紅紗,因為仰躺的姿勢,自然而然地隔著紅紗看見夜空:「今夜的月色真美啊。」

他輕聲呢喃。

景蓮生說:「你看錯了,如今是大凶時,月黑風高,陰雲密布。」

話音剛落,如為了應和這句話一樣,棺木緩緩蓋上,遮蔽了所有光線。

白情眼前隨即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紅紗外的世界徹底被棺蓋遮蔽,只剩下無盡的漆黑。

他靜靜地躺著,心中卻並沒有什麼恐懼,只是莫名地感到一種安寧,就像是死亡與黑暗均是命中注定。

他索性閉上眼睛,感受著身邊那個詭秘的存在。

棺內空間狹小,兩人緊緊相依,仿佛整個世界都只剩下彼此。

沒有體溫,甚至沒有實質,只是如虛似幻的幽魂,卻又落在實處一樣,陪伴在他的身邊。

「我說,今夜月色真美。」白情輕聲笑道,「你不是都有在上網嗎?還沒聽過這個老梗啊?」

景蓮生用陳述的語氣答:「的確未聽過。」

「的確,跟你繞彎兒也沒意思,」白情呢喃道,「那我就直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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