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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衍止沉默地看著她。

黎莘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你去吧。」

謝衍止只說了一句話:「你知道他想見你。」

黎莘沒有去,她把自己關在房子裡,感覺自己很困惑,又感覺自己很迷茫,但她按了按心臟,甚至給了空間給顧玦,想知道他會不會恨自己。

但是腦海里的感覺,只有她給自己開脫。

其實她知道,她知道自己衝動,知道自己心狠,知道自己寧願用身體上的折磨換以後的安逸,但是,她不明白。她居然不恨自己。

顧玦抬起頭,他的行為有攻擊傾向,所以被關起來了,雙手被拷上,他的人都不允許進來,只有謝衍止和秦釋。

他站立著,顧玦背靠著光滑的牆壁,遍體鱗傷。

謝衍止只是看了他一會兒,他們之間沒什麼好說的,所以他看完就打算轉身就走,顧玦忽然啞聲出聲:「你為什麼不勸她來。」

「我為什麼要勸她來。」

顧玦笑了笑。

「她看見我這樣,估計會更不喜歡我了,謝衍止,你連這麼簡單的事都做不到?」

謝衍止只是背對著他,然後說:「其實一開始我也很費解,為什麼她會這麼喜歡你,你能作為實驗體,我未必不可以。」

他的聲音很平靜,很低:「就連瘋,我也並不是沒有過。」

他們兩個人陷入長久的沉默。

但謝衍止看著光滑的實驗室牆壁,還是說:「我真的很難相信,直到今天,直到現在,我依然在嫉妒你。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到底在嫉妒什麼。」

也許是這種可以一直原諒自己的能力。

謝衍止:「能不能讓我變成你?」

顧玦背靠著牆壁笑,他笑著笑著就咳嗽起來,實驗儀器滴滴滴滴地響,有實驗人員進來,怕他變異要把他全部鎖起來來,但顧玦就是看著他笑:「很簡單,你只要像我一樣瘋就好了。謝衍止,你吃虧就吃虧在你不會發瘋。」

他的臉被戴上機械面具,聲音被大幅度削弱了,但謝衍止和秦釋還是聽到最後一句:「她是喜歡自由的人。」

忽然之間,秦釋看到司令閣下僵住。

他像是突然意識到他認識、守護黎莘小姐二十年最終還是從別人那裡了解她,像突然就明白,原來愛也不等於了解,原來他一直不可能走到她心裡。

因為她恨顧玦。她恨顧玦那麼不受控制,那麼瘋狂黑暗,但是組成黎莘的恰恰是這些最浪漫最瘋狂的部分。

她最討厭的,是她最鮮活的自己,以至於她失去理智一樣地去剿滅他,折磨他,但這些都是因為她知道,他不會死。

屬於黎莘的顧玦不會死。

就像黎莘的浪漫、野心和瘋狂不會死。

她犧牲這些並不是換來成為融入人類社會污染物的安穩,她犧牲這些是因為,她知道只有這些歷經折磨都不會變。

換個說法來講,這是心理意識方面的有恃無恐。

秦釋不忍心看在司令閣下站在這裡了,哪怕這個實驗室已經空了,研究人員把顧玦都帶走,周遭只有冷冰冰的沒有意識的儀器,司令閣下仍然孤零零地站在這裡。

他一敗塗地,像是才知道他怎麼都不可能贏顧玦,他剛剛才接收到顧玦的勝利宣言。

但謝衍止知道,他現在心裡攪動著的是更殘酷,更加刀鋒般冷銳的東西,他感到一種割碎,撕裂般的痛楚,好像要把他整個人都扯開。

他和黎莘一起困惑了。

原來人的感情是可以愛恨一體的,原來根本不需要那麼多深刻的情節,一個人都可以孕育出對自己的磅礴的愛恨。

這愛恨根本無法說明。

謝衍止好像觸及不到,他才感覺到痛苦了,這一刻他就好像真的是那個和黎莘沒有任何關係,只是作為養兄愛上她,看著她走遠的陌生人一樣。

他知道他們的距離居然這麼遠。

秦釋上前一步想扶住謝衍止,謝衍止卻啞聲,很平靜的,但聲音尾音有一點發抖:「讓我一個人待會兒。」

如果相處的時間越長,越般配,那麼這個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白首如新傾蓋如故,也不存在一見鍾情了吧。可是作為她最親近的哥哥,她一起長大的人,他要怎麼釋懷呢。

他要怎麼和自己解釋說,他不是沒遇到合適的時機,不是這一世和她短暫錯過,而是在無數個可能里,他們都不可能在一起呢。<="<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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