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洲自然記得,那是李昭自開蒙後,頭次鬧出如此大的動靜,李明憫跑來與他說李昭與先生辯駁,而後跑出書房沒了蹤跡。李洲命人去尋,自己聽李明憫說完當時的場景,趕忙親自去找,最後是在御花園的一處池塘邊找到蜷在石階邊哭得悽慘的李昭。見他過來,李昭撲到他懷裡,只是問著自己,她和阿憫有何不同,為何夫子對她和阿憫截然不同。李洲記得當時自己與她說道,「讀書習文,是為立身,明理,濟世,是以天下書,人皆讀之。夫子那般的人,是被功名所困,世俗所擾,其心不夠純粹。」李洲將李昭抱在懷裡,輕輕哄著她,「阿盼做的沒有錯,是夫子的錯,我的阿盼是世上最聰慧的。」
「若是女兒有錯,便是錯在不該明理,可若是非不正,黑白顛倒,只為利益蟄伏,女兒做不到,還請父皇責罰!」
李洲無力跌倒在座椅上,看著跪在下面的李昭,一時竟也開始恍惚,耳邊嗡嗡,眼前一會兒是幼時的李昭,一會兒是初相識的雲諾,一會兒是意氣風發的自己。
「陛下,陛下?」
等到蘇海的聲音傳來,李洲這才發覺自己坐在座椅上喘著粗氣,蘇海連忙遞上茶來,說道,「陛下沒事吧?要不讓人去請御醫來?」
李洲平息了會兒,揮手讓蘇海下去,屋中只剩他們父女二人,李洲叫李昭起來,看著她道,「當初你母親生下你和阿憫時,正值日出,司天監觀天說,東升祥雲,此乃大吉。我一進院門,就聽見你和阿憫的哭聲,眼見天光大亮,便起『昭』、『明』二字,我在你們身上寄予了深切的期許。昭明連起來,便是開明治國,天下清平的願景,是我向你母親當初許下的承諾。」
李洲看著李昭稚嫩的臉,「你與阿憫還都太年幼,不知道君王抱負與權欲私心之間無休止的拉扯,有時為了達到目的,總是不得不妥協。」李洲不欲多說,擺手道,「罷了,今日你出言無狀,做事荒謬,食邑減半,閉門三月,靜思己過。回去吧。」
這個結果比李昭想的好的太多,李昭領旨謝恩,退了出去,剛出清心殿,便見柳懷遠撐著傘站在長階前,見她走出來連忙跑了過來,上下打量,見她衣裙依舊是濕的,伸手握著的李昭的手也是冰涼,心疼道,「快些回府吧。」
李昭點頭,剛想對柳懷遠說自己沒事,可不知是跪了太久,還是衣裙貼在身上著涼,李昭從殿中出來後只覺得雙腿像是失去了知覺,加之憋在心口的那口氣終於吐了出來,終於是力氣不支暈了過去。
柳懷遠抱著李昭軟下的身子,整個人好似冷玉做的一般,探不到半分熱氣,他將自己的外袍脫下,整個罩在李昭身上,微微用力抱起了李昭,向宮門走去。蘇海囑咐人跟在一旁給二人打著傘,只見柳懷遠抱著李昭一步步走的飛快,濛濛雨色中,只剩一抹白色。
宮門口善語見二人這般狼狽,忙跑了上來接過內侍手中的傘,柳懷遠卻是連一句話都沒說,直接抱著李昭上了馬車,吩咐善語往府中趕去。柳懷遠看著李昭昏睡中無意識的冷顫,擁了上去想要將她抱緊,可他自己也早已在風雨中被吹的沒剩幾分熱氣了。
柳懷遠想著李明憫說起的話,若是算著時辰,李昭在雨中整整跪了半日,除卻早膳怕是滴水未進,他只恨自己不能再強大些,就連陪她一起淋雨都做不到。
李昭整整昏迷了兩日,等她醒來時,瞧見的便是守在床頭不修邊幅的柳懷遠,她啞著嗓子問道,「什麼時辰了?」
柳懷遠溫聲道,「快午時了,是不是餓了?廚房火上溫著米湯,先喝些水,我讓人去盛湯,你足足昏睡了兩日,現下腸胃還是虛的,只能喝些羹湯。」
眼見柳懷遠要走,李昭拉著他的胳膊,皺眉剛想說話,柳懷遠開口,「好了,我知道你想問什麼,太子沒事,你燒了整整兩日,怕是嗓子還難受呢,先不要說話了。」
既然李明憫沒事,李昭也就放下了心,柳懷遠端來米湯,一勺勺的餵給她喝,李昭想要接過自己喝,被柳懷遠攔了下來,「你現在身子虛著,還是我餵你吧。」
喝完米湯,李昭覺得自己好些了,問道,「你今日沒去上朝?」
柳懷遠將她兩側的碎發往後挽起,眼中滿是心疼,「你都病成這個樣子了,我如何還有心思上朝。不過你放心,我讓人盯著朝堂上的動靜呢。」
「你都知曉了?阿憫同你說的?」
「殿下,我不是傻子。你該早些與我說的,至少不會讓你一個跪在雨中。」
李昭笑道,「早些知道,你就要同我一起跪在雨中了。父皇罰了我食邑減半,閉門三月,這公主府將來的支出怕是要靠你的俸祿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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