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說到這兒,便又戛然而止了。
廢物。
殘廢。
沒用的兒子。
扶不上牆的麼孫。
這些個個尖銳的字眼,薄嶼聽過不少。
他從不覺得刺耳,因為都是事實。
「你要好好振作起來啊,」薄承海說,「這幾天我跟你的心理大夫了解過,你啊,就好好吃藥,配合治療,去澳洲了要開開心心的,知道不……」
「先說你的手術,」薄嶼漫不經心地轉移了話題,「最後方案確定了麼?」
薄承海聽出他在刻意迴避,連連搖頭,就不再多說了:「下月手術。」
「還在這家醫院?」
「做完了,醫生也許讓我回去靜養了。」
最近這陣子,不住醫院也是可以的。薄承海惜命得很,早年就給自己配備了專門的家庭醫生、護工,專業的營養師等等。
原淨莉和薄明遠離婚之後,由於還有商業關聯,老薄多年來把她當親女兒看,事業上也多有扶持。漸漸地,大事小事就都聽她的。非要住醫院,也是她的主意。
——住進來待這兒,就像是一座五指山,薄嶼肯定就安分了。
薄嶼猜都猜到,原淨莉會這麼說。另一方面,他這陣子被按著跑了不少心理科。這才是他們的真正意圖。
「化療結束一個月後,最好的方案了。」薄承海慢悠悠不知從哪兒摸出來一支雪茄,補充道。
薄嶼看著好笑,這些日子第一次有了笑容:「誰給你的雪茄。」
「你哥啊,我磨了他好幾天,昨天他終於同意給我一根,」薄承海神采奕奕了點,「我是胃癌又不是肺癌,我饞死這東西了。」
老頭子剛點起來,吸一口。
薄嶼抬手給他拿走了,「一天就一口。」
「哎,小仔……再讓爺爺嘗一口嘛。」
「下月你手術我回來一趟。」
「行啊,」老薄面有喜色,「你一心記掛我老頭子,一心都在咱們家人身上,我高興都來不及。」
薄嶼不露聲色彎了下唇,「我還有的選麼。」
薄承海哈哈大笑,拍了拍薄嶼攙扶自己的手,倆人一起去外頭那處懸空的花園走廊散步:「人生的大部分時候,沒有你想要什麼就有什麼的,能接受眼前的一切,換種活法,也是一種胸懷和修行啊。」
「少刷那短視頻了。」
「這可是偉人的書上說的!」
「少看那書吧,」薄嶼笑著,「不是誰都能成書上那種人。」
「怎麼這麼說?」
「失敗的人可是不會為自己寫書立傳的。」
老薄拍他肩膀:「你啊,就一天瞎想。」
於是自然跳過了這話題,「馬上畢業,學校的東西都整理好了?有沒有要帶走的。」
「老周說安排人替我去拿,不要的丟掉就行了。」
「不再回學校看看了啊?」老薄笑呵呵,「南大也是我的母校,我都不知道多久了,魂牽夢縈想回去!最近還邀請我去看你們畢業晚會呢。」
「不了,」薄嶼頓了一頓,「明天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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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舍樓下,收二手廢品的停了一溜兒麵包車、三輪車,頂著那大太陽,個個兒臉上笑開花。每逢畢業季,恨不得24小時睡在這兒,一車又一車滿載而走。
圖書館前,各個二手小攤支起來,人聲不斷,像是沸騰的開水。
床鋪收了個乾淨,柜子也清空了,宿舍空蕩蕩。那一大束潔白的梔子花,擺在乾乾淨淨的桌面,尤為突兀伶仃。
畢業晚會就在今晚,等等還要去排練,黎霧火速把最後一波東西塞進了箱子。
大大小小的包裹,都要寄回家。
溫泉那夜,廖薇薇和李多晴猶如相見恨晚,他倆收拾累了,坐在床上晃著兩條腿開黑玩遊戲,聊著不打緊的天:「對了,陳露,曾傑跟你表白了嗎?」
「表白?表什麼白,」陳露拿著一支眼影刷,嫻熟掃著眼皮,「他去跟他學妹好唄。」
廖薇薇:「怎麼啦,又吵架啦?吃什麼醋啊。」
「我倆又沒戀愛,哪門子的吃醋,」陳露放下化妝刷,抬頭,認真說,「我工作定在北京了,他要回湖南父母那邊咯,他那個學妹也湖南的啊,不是正好?」
李多晴接話:「為了愛情異地一下不行嘛?你倆不是互相都挺喜歡對方的嗎。」
陳露搖頭:「太累了……還不知道工作多忙呢,還要再坐個飛機火車,為了對方跑來跑去,麻煩死了,」她向後靠住椅子,很慶幸似地,「也沒什麼不好啊,大家互相都給過對方很充足的情緒價值嘛,這樣就很好了。」
廖薇薇吐槽:「我去,真怕以後你去做那種『情感專家號』的自媒體,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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