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於暉的第二次現身救了她。這次老板娘的出現遠不如上次悠然,她過來打斷兩人的談話,準確來說是截住了聞貢一人的演講:「久久你手機沒電了嗎?陽蘅的電話都打到我這裡來了。」
「怎麼了?有什麼急事嗎?」
她搖搖頭:「沒,她想約你改天一起去給蔥蔥打針,誰知你電話一直關機,她看天氣不好以為你出了什麼事,所以撥我電話確認一下。」
江書久時常犯這種毛病,早在上次母親住院而全家都聯繫不到她、溫敬愷親自飛一趟時就可以得見。她下定決心要更修正壞習慣,扭身從包里掏出手機遞給於暉,「麻煩你幫我充一下電吧,我怕又漏掉什麼緊急電話讓對方操心。」
於暉將手裡烤好的曲奇放在她面前,接過東西說:「好。」
甜品已經上來,趁溫熱時吃風味最佳,聞貢卻放棄美食依舊滔滔不絕,他像是攢了十年的話,其間提到國慶假期天氣清爽乾燥舉辦儀式非常合適,不過他提議的時間因為過早被母親一票否決。
「在這家曲奇很不錯的,你不嘗嘗嗎?」江書久打斷他。
聞貢臉上划過一絲不爽,被迫轉移話題:「普通曲奇有什麼好吃的?」
對啊,普通曲奇有什麼好吃的,這句話他倒說對了。
江書久看著酥脆的糖色甜品,心頭浮上不合時宜的悵惘。
聞貢在這裡,她難免想起北城小公寓里的那個黃油和牛奶味道的吻。溫敬愷這樣一個嚴謹不jojo出錯的人會因為緊張而浪費掉半塊原材料,他蹲下身與她視線齊平的時候仿佛外部世界的時鍾都已經停擺。
江書久耽溺在秋天裡,到第二個金秋也無法抽身。
實際上她今天去過溫敬愷的公司,可是卻沒有見到溫敬愷的人;難得跨越半個城區跑到於暉的咖啡館一次,卻不打算再碰曲奇;沒有接到親友的電話,來提醒她的人也換了一個。
好像很多難忘都在一點點消失,她曾經念叨過的一定會牽掛一生的事物其實並不值一提,她也撼動不了任何與溫敬愷相關的宿命。
往後的許多年孤獨而龐大地橫陳在她的眼前,而她的情緒只需一盤曲奇和一場雨就可以輕輕鬆鬆崩潰。
江書久猝然站起身,對愣住的聞貢說:「失陪一下,我身體不舒服要去趟洗手間,你等不住可以先走。」
天氣不佳店內客人稀少,於暉在受到暴雨預警的時候就給員工放了半天的帶薪假,上齊餐品後她到後面躲清閒,對於闖入她休息室的江書久,她的反應有點驚詫:「你幹什麼?那個男的走了?」
江書久搖搖頭,她坐到於暉旁邊,將頭靠上她的肩膀,嗡嗡地說:「管他呢,十三點。」
於暉噗嗤一聲笑出來,將臉頰抵上她只有兩分濕的頭髮:「怎麼了?」
「有點後悔。」
「後悔什麼?」
江書久說她想回到第一次見於暉的時候。英國夏天只有十八九度,於暉在自己很小很悶的公寓給她跟陽蘅做甜品,曲奇餅乾她要第一個吃,她像對一盤香噴噴好味食物眼饞一樣對自己的餘生都抱有很大期待。
雖然那時候她還沒有與溫敬愷在這家咖啡館戲劇般地相逢,也沒有聽過他講那些讓她心臟緊縮又酥酥麻麻的故事,可正因如此,結繩記事的那根繩子上打過的結才都是活結,青春和未來一眾好端端地立在那裡,如盛夏時節的蜻蜓點水一般輕盈美妙。
於暉來不及回話,一側正在充電的江書久的手機忽然亮屏,她隨意地掃了一眼,看到是社交軟體上的新短訊。
於暉將手機連同充電線一齊傳給江書久,「檢查一下嗎?」
她點點頭。
最先看到的是來自陽蘅的十幾個未接來電,於暉主動說:「我跟陽蘅報過你平安了,你看看還有沒有其他的重要消息。」
信息欄最最頂上的名字屬實讓江書久意料不到——她跟路求索以前在國外聯繫都靠別的程序,因此四個小時前才加上好友,聊天框上系統自動發送的問候簡訊還在,而一分鐘之前他發來一堆沒有標點符號的文字:「學姐你真的好能藏事/我今天給溫總說關於cookie.Wen的故事才發現他居然不知道!你不會怪我說漏嘴吧/sorry啦sorry/麻煩你具體給溫總解釋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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