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燈明亮到有些刺眼,江書久簡直怕了他這一副隨時隨地上綱上線的模樣,費勁試圖讓這段對話鬆弛些,她笑著說:「當然啦。你也知道跟A大合作的醫院的體檢流程一向冗雜,你難道忘記我們大學時別的學校都是兩年一檢,一檢三天,A大一年一次不說,開學一周都被耗過去,我還被誤診過心律不齊呢,你身體素質那麼好我都在復檢台見過你繳費,說明再細緻也會有馬虎,得過且過也並非不明智。」
溫敬愷根本無意同她開玩笑。他發現由於自己過於在意從前,又在江永道辦公室親耳聽到江書久為了替他避免麻煩不惜編造謊言,所以那天在車裡的講的話像是頭腦不清醒之下的極其自負的自我表達。他是被謊言矇騙過一個瞬間,如今冷靜下來也擁有了更多穩重去同她做告別。
今天江書久難得主動出來送他,他索性一次性講個清楚,把想要交代的都交代詳盡。
「做事絕對不可以得過且過,」溫敬愷認真地看著她的眼睛說:「我隨意草率提出結婚邀約是糟糕透頂且不講道理的一件事情,你答應在我意料之外,而事實證明輕率導致失敗,而且概率比我想像的要高得多。我之前也說過婚姻是人生大事,所以你以後還是不要找像我這樣需要你擔負太多的人,你一生合該輕快簡單,不該承受他人強加於你的沉重的桎梏,對方喜歡你你也喜歡對方這就已經足夠了。」
江書久的人生格言第一次被人這樣把穩矜重地講出來,而她覺得這句話用錯了地方,於是轉頭仔細地糾正他:「輕快簡單太難做到,結婚也是我自願跳進你的陷阱,你沒有必要太過掛懷,講實話,那天聽你回顧是有負擔,可也不全是壞處,至少我知曉你心意了不是嗎?被暗戀對象知曉自己的愛戀故事是多好的一件事情,不是人人都擁有這樣的機會,你心底的苦水時隔多麼多年被完全傾吐,勢必輕鬆暢快不少。」
溫敬愷不否認她的話,不過他沒說其實自己有些後悔:「可我的一時之快是有代價的,況且如果跟你吃力延續婚姻關係只用犧牲我自己,或者說,愛情可以久久為功,那我一定一定不願意跟你走到這個地步,只是很明顯,需要麻煩你父母幫忙處理爛事的人一點兒也配不起你,更重要的是我天生沒辦法帶給你快樂。」他停頓了一下,「對不起,如果這一年有讓你不開心的話。」
江書久今夜專心做傾聽者。她發覺自己這樣一個沒有好奇心、討厭聽八卦的人也願意花精力包容溫敬愷,她寧願他嘔吐所有,然後此後都不要將這段愛情放在心上。
對他們來說已成執念的過往被全數覆蓋才是最好的解決辦法,否則誰也不能安心展望新新以後,無論這個新新以后里還有沒有對方。
溫敬愷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接著說:「那天早上我說的是真的,在床上經驗很重要,有幾次我意識到自己弄疼了你,而在情/事上讓你產生不安情緒是喪盡天良,一點也不值得原諒。以後在確保安全的前提下,你要學會首先令自己愉快。」
江書久沒作聲。
「還有,」她聽到旁邊人輕聲說:「那天在餐廳也很抱歉,我喝了酒,情緒有點激動所以用詞過分不當,最後你走得急我來不及說,我很感謝你的擁抱。」
有時候譏諷和色厲內荏是近義詞,江書久理解並心疼溫敬愷,當下卻找不出合適的理由再送給他一個擁抱,只好讓談話停在這裡。
咖啡的勁兒還沒過,她指一指前面一棟漆黑的房子,點了一點溫敬愷的手臂,「你多久沒回那裡了?能帶我進去看一眼嗎?」
溫敬愷不知道她進屋參觀的動機,不過出於不想讓今晚出現差漏,所以很順從地點頭答應了。
這棟房子是裴成鈞的資產,他跳樓後自然歸屬到溫辛余名下,而她很快進了精神病院療養,溫敬愷最初創業的那幾年獨身一人在這裡面居住。後來他有了自己的住處,也想過將這棟別墅處死,不過最終也沒能下得去手。
溫敬愷對這處房產印象最深感情最淡,前幾年物業催促各位業主更換電子密碼鎖,他沒空來辦理,是何識來幫他處理的,因此溫敬愷還得在晚間致電助理,麻煩他將密碼發他一份。
何識在電話里聽出來他聚餐結束,主動提出要來接他,溫敬愷答應了。
溫敬愷做這些事情的時候江書久就靠在院牆上哼歌,欄杆上爬滿藤本月季,沒人照料的植物倒是長勢喜人充滿生機。
雖然同屬薔薇科,可這裡桃紅的花跟溫敬愷在窗台上栽培的那株月白的完全不同,她不知道那盆好不容易在冬日裡盛開的月季第二天到底被溫敬愷搬去了哪裡,但那晚她撓胳膊造成的小疤卻形成小小一個紅印至今尚留存在她的小臂上。
溫敬愷開門後招呼她進去。沒有鞋子可給江書久換,她卻做足了準備一樣,在得到穿鞋進入的准可後踱步到客廳,溫敬愷跟在她身後,在她距離台階還有兩米的時候提醒她注意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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