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蘅每次來安慰她開頭都是這句, 江書久之前次次都可以說出一二三,她為早殤的姐姐哭、為花壇里的一隻短命狸花哭, 甚至因為讀博老闆push壓力太大哭,陽蘅都可以全方位包圍她的難過,與她在倫敦凌晨三點縱情地點菸罵髒。
可與溫敬愷有關的事情,她實在不知道從何說起。
那天在辦公室聽到溫敬愷向好友坦言自己並不想公開婚訊,她懦弱地再次選擇不告而別。坐在飛機上空姐看她神色不佳且唇部有輕微裂口,俯下身子體貼地詢問她需不需要溫水。
江書久那一瞬間奇奇怪怪地想到她其實可以不需要溫水,她只需要一個吻。
這個吻本該在兩個小時前她闖入丈夫辦公室的時候就得到。
其實挺不開心的,手機自上飛機後就沒有開機,用最後一絲電打好車回到家里賭氣一般亦沒有給它充電,第二天周日在床上賴到下午三點鐘,把床頭那本溫敬愷在路邊報刊隨手買的二手散文書囫圇吞棗地讀完了,想到該向父母報備了才接上電源線。
溫敬愷的信息立刻彈出來,他簡直比空姐還要懂得怎樣可以令她感到鼻酸委屈,氣泡框裡問候得體,黑體字鏗鏘官方地轉達他的溫柔。
溫敬愷溫馨提示她北城要降溫,冬日天寒切記添衣。
他居然連一個理由都不需要,這讓江書久覺得自己的倉皇落跑顯得滑稽。
冷靜下來才想到自己為什麼會不開心,江書久很認真地思考,所以向陽蘅的坦白雖然局部,但是徹底:「我好像喜歡上一個人。」
陽蘅反應比她想像的更大一些,她很浮誇地望了眼周圍,並抬手朝路過的隔壁學院一起合作過項目的一位老師打了個很突兀的熱情招呼,才賊兮兮貼近江書久,問:「婚外情?」
江書久沒有糾正她,只是倏然覺得心酸。看吧,連陽蘅都不會相信她會對溫敬愷有感情。
已經供暖很久了,兩人一直待在暖和室內,甫一出來就被北風灌了滿懷。連廊沒有玻璃窗,六樓的風颳得人臉痛,江書久拍拍陽蘅的手臂說:「我今天太累了,不想再加班,等會兒吃個飯就回家了,你要去嗎?」
陽蘅非常想當然的認定自己方才的猜測是合格的,所以一門心思替幾乎可以算是身陷囹圄的朋友排憂解難:「去,吃壽喜鍋怎麼樣?」
兩人一拍即合就出發,到店已經快要七點整,一頓飯吃得很是辛苦,江書久心裡藏事,並沒有想好怎麼對好友解釋過往,她和溫敬愷的從前不是一頓料理的時間就可以講完的。
陽蘅一直在說一些「放寬心」之類的話,刻意轉移話題和她聊雞毛蒜皮的小事,連他爸爸媽媽專程跑一趟將蔥蔥偷偷抱回老宅的事兒都抖落出來,說這些老年人可真是口是心非,她養小貓之前兩人義正言辭地拒絕,現在把蔥蔥當小外孫看。
江書久咽下最後一塊牛肉,問道:「我這個乾媽還沒見過蔥蔥,幾個月大的小貓好養活嗎?而且你買到它的時候它身體是不是還不太好?」
陽蘅點點頭說:「它已經痊癒了,養它的話平時鏟屎粘毛是麻煩了點,但回到家里還有個活物在等著,至少算是個盼頭。」
侍者將收尾的菜粥端上來,陽蘅回答完看到江書久還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用指甲敲了敲木桌,出聲喚她:「久久。」
「嗯?」
陽蘅看著她那雙眼睛,在心裡嘆了口氣。她明白剛才路上她旁敲側擊地羅列的一些經典名著和藝術電影對寬慰江書久毫無作用,便開了天窗說亮話:「沒關係的,真的很沒有關係,感情這種東西誰也控制不了,他人不能成為你追愛的絆腳石,你一生順順利利,在愛情上也一定要得償所願。」
江書久不知被挑到了哪根神經,肩膀驀地塌下去,是很悲觀的口吻:「我倒真的想試一試,看這份無意交到的好運能不能長久真誠。」
在陽蘅看來,仗著父母寵愛,婚姻這種試錯成本極高的人生項目對江書久來說都是輕鬆小事,二十八歲從頭來過照樣可以喜氣洋洋,於是她很好心地給江書久提建議:「我知道你道德底線高,我也不希望你做出很不體面的事情,人情社會受人非議總歸不好,所以你放假回家與父母好好商量一下跟溫敬愷離婚算了,上次和他吃飯我還想過你們或許可以培養培養感情,他看起來是那種蠻gentle的男士,現在看來是毫無必要了,你既然有了真正喜歡的人,何必退而求其次?拜託你可是江書久欸,professor誇獎眾人都要單獨提一句你是genius的人,為什麼要委屈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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