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寶因走到家門口,想回頭跟裕夢梁告別,可看著他肩頭髮頂的落雪,話到嘴邊,又變成另一番意思。
「搬家的事,我不是故意要隱瞞你的。」
裕夢梁輕聲應下,從他從阿婆那裡收到鑰匙的那一刻,他就已經清楚,黎寶因並非是真的憎惡他,他理解她的不安與動盪,疑惑與茫然。
因為,這些全都與他有關。
他理應承認這些罪果,正如他終於懂得她當初那句:
「往後,或許我還會被別人喜歡,或許也會再喜歡別人,但無論我跟誰在一起,都不可能再是您了」。
裕夢梁慢慢抬眼,他設想過無數次黎寶因會離開,也決定過無數次要將她放手,可真到了這一刻,他才發覺這原比他想像的,更加艱難。
「嬢嬢說,你把霍姨的牌位接到了上滬。」
「昨天剛到,正好趕上這場雪。」
「怎麼突然想到這個?以後……」她抿了下唇,「以後要留在上滬嗎?」
裕夢梁似乎有些傷感,坦然而從容道:「上滬是母親的故鄉,相比較烊京,她應該會更喜歡這裡。」
裕夢梁看著黎寶因,見她似乎無話可說,又主動提起,「以前,我總覺得她讓我發誓絕不踏足烊京,是出於恨,可這段時間,我忽然覺得,她大概是不想我過的太苦。」
黎寶因不由自主想起姆媽臨終前的囑咐,那時候她們已經一無所有,負債纍纍,姆媽渾身是血地拉著她說,哪怕庸庸碌碌,不擇手段,去告饒,去攀附,都要讓自己過得好。
小時候她總在噩夢裡見到姆媽質問她,問她為什麼不爭氣,為什麼沒有照她說的去往上爬?
曾經,她也有過迷茫,感到痛苦。可後來,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她讀懂了她牽掛自己的心,她並非想要教她如何做,她只是期望她能過得好。
黎寶因回頭看身後的老房子,她很喜歡裡面的一草一木,也喜歡眼下的工作生活,她過的很好,會過得越來越好。
眼前的男人依舊寡言,黎寶因習慣了他的沉默,也並不覺得無聊,她聽著樹枝上簌簌落下的積雪,隨口道:「聽聞,蓮珠的婚事黃了。」
裕夢梁:「嗯。」
黎寶因瞧著他,突然很想從他臉上發現一絲絲端倪,「你怎麼算也是她舅舅,怎麼能毀人婚姻。」
裕夢梁視線低垂,笑她,「都不情願,算什麼婚姻。」
黎寶因輕輕地嗯了一聲,她背對著他,一步步走上家門口的台階,要推開門時,忽然聽到裕夢梁快步離開的聲音。
她微微一怔,莫名有點不敢回頭。
他走了?他們之間真的只能止步於此麼?
黎寶因的動作下意識變慢,就聽到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她試探著回頭,就看裕夢梁從遠處跑過來,大衣底下護著個匣子。
「怕以後沒機會。」他走上台階,雙手將木匣遞到黎寶因面前,雪花落在木盒上,融化後暈深的木色像新制的胭脂,「這個給你。」
黎寶因直接就著他手掀開蓋子,就看到裡面除了原本的古鏡,攢齊了一整套的古董妝奩。
雖然從未見過,可她十分篤定,這些一定就是原本缺失的那幾樣。
因為,裕夢梁從來不會敷衍她。
他對她從不撒謊。
答應她的,或者沒答應過的,都會做到。
「什麼時候開始的?」這些古董能夠不安齊,並非是一朝一夕的功夫,她想知道,裕夢梁到底是從幾時起,就開始為她做這些。
裕夢梁眼底含著笑意,似乎有些慚愧,「有次我們去港城,在維多利亞港,你說起這面鏡子原本能湊齊一整套妝奩。從那時開始,我就開始留意它們的下落,原本想在登記那天歸還你,沒想到總差一樣篦子。」
他把妝奩重新合上,遞向黎寶因道:「現在,正好。」
黎寶因接過盒子,慢慢抱緊,箱子是沉甸甸的,可她的心臟卻是漂浮在高空的。
她挪到門前,回頭跟他道別。
「還記得明天是什麼日子嗎?」
「記得。」
黎寶因輕聲道:「那明天見。」
裕夢梁朝她點頭,「明天見。」
第1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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