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聲呼喝著搖擺著鬱鬱蔥蔥的樟樹,細密的雨聲擊打著陽台上的薔薇花枝,她輕輕地笑了起來,然後詢問他。
「那您希望我和什麼樣的人結婚呢?」
黎寶因將手枕在太陽穴之下,她有些迷茫地睜開眼,慢慢地坐起身望向裕夢梁。
「像您這樣的嗎?」
六個字脫口而出的瞬間,黎寶因荒謬地感到了一絲輕鬆。
就好像整塊牆皮先是被風撬開了一小塊碎屑,緊接著,所有人都期待著,有人可以將整張頹然潰爛的牆皮盡數揭下,然後煥然一新。
審判的羅盤,終於轉到了裕夢梁這邊,黎寶因感到身心都輕盈起來。
裕夢梁寂如枯燈地坐著,黎寶因的話銘心刻骨地穿鑿過他的胸腔,那是他從小養大的姑娘,是他名義上的晚輩。
她尊敬他,崇拜他,口口聲聲叫他叔叔。
他怎麼可能生出妄想,釀出貪婪,企圖以愛為外衣,向她予取予求,甚至占有。
凡事皆有底線。
哪怕身為主人,也不能褻瀆一件已經完成的作品。
更何況,他們之間,有悖倫理。
他周身難以動彈,而燈盞下的身影卻慢慢坐起。
她雙手撐著床單,一向明澈的眉眼裡帶著穠艷,也帶著些傲氣,如同被枷鎖困住的靈魂終於破殼而出,比昔日危險十倍百倍地朝著裕夢梁發出邀請。
「您怎麼不說話?」
「怎麼都不看我?」
黎寶因勾起唇角,緩慢而清晰地喊他。
「裕叔叔。」
「原來您也會不敢嗎?」
第72章
獵手、手段(第一更)「您在等我自己……
窗台的枝頭尚在搖曳,裕夢梁的視線從滿地被打落的薔薇花瓣上抬起,平靜得仿佛完全沒聽到身後女郎的質問。
上滬城向來溫潤潮濕,這樣一場風雨,不過是漫長雨季中的毫不起眼的波瀾,漣漪縱使能翻出巨浪,海不揚波後,
天空依舊會放晴。
缺的,不過是時間。
裕夢梁已經記不清,自己到底是從哪一刻起,察覺到了小姑娘無意中透出來的異樣情愫。
或許是外出考察期間的某封信里,她長篇大論地講述著自己高考備戰有多痛苦,他卻在最後一行的方格里發現她用鉛筆寫下又擦去的那句「尚可尚可,您回信總是這幾個字,實在不情願,大可不回,敷衍得實在明顯」時的忍俊不禁。
或許是他風塵僕僕地返滬,特意為她補過成人禮時,那夜黃浦江上煙火盛放,而她卻攜著滿身香氣,踮起腳尖,獨獨往他的口袋裡插上的那支薔薇時的心旌搖曳。
或許是舞台幕後無盡的昏暗裡,他看到她看向自己時,眼裡迸發的光彩;或許是嘈雜喧囂的鬧市,她為他掙來的那方墨盒;或許是夏日噴泉里一道霓虹,或許是冬日雪下的一支舞,或許是除夕夜紅紙疊就的壓歲錢……
無論如何,這些稚嫩而脆弱的心意都會隨著時間飄零,當她走出城堡,經歷鮮花荊棘,就會明白他並非騎士而是惡魔,知曉愛意才是最容易偽裝的匕首,一切都會化作骯髒的泡沫。
而他,只需要等待。
等待他的公主終於清醒,然後踩著他的肩膀,踏過他們的過往,抵達她真正想要的黎明。
那裡會有值得她愛慕的君子,輕衣年少,朝氣蓬勃。他會在紅塵萬丈里,肆無忌憚地牽起她的手,他會捧出一顆乾乾淨淨的心,對她無可比擬的好。
無比漫長的沉默里,黎寶因感覺自己的心臟也漸漸沉墜谷底。
紳士的憤怒總是體面而含蓄,她不曉得他的沉默是否意味著拒絕,但她清楚,自己一旦自降底線,必然會招致厭惡。
可即便是厭惡,是切割,是老死不相往來,她還是需要一個精確的信號,用以為他們這長而短暫的五年,畫上圓滿的句號。
窗外的雨聲淅淅瀝瀝,像是鹽巴撒在傷口上。
望著裕夢梁巋然不動的身影,黎寶因原本積攢起來的勇氣與底氣漸漸趨於乾涸,她就像一隻擱淺的小舟,被風浪推向沙灘,只能在風沙里枯等,任他日曬雨淋。
可是,憑什麼她只能被動等下去呢?
人活著,總是要為自己爭一把,她曾為阿爸在絳芸齋據理力爭,為姆媽擅闖裕公館尋一線生機,她能為良宸以身犯險,為良霄施以援手,那她為什麼不能為自己搏一搏?<="<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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