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像是經歷了一場驚心動魄的預演,再次沉浸在霧氣氤氳里,黎寶因漫長地舒出一口氣,心裡的緊繃和忐忑終於慢慢消弭於無形。
凡事總要有一個結果,求而不得也好,雙向奔赴也罷,她只想要一個答案。
她可以接受以愛為籠,但起碼要有愛,如果在他心裡,她什麼都不是,那這份堅持就只是自己的一廂情願。
愛可以義無反顧,可以頭破血流,但是絕不能自甘墮落。
她做不到成為某個人人生中見不得光的第三者,因此,哪怕劍走偏鋒,她也要為自己要到一個結局。
愛讓她懦弱,也讓她勇敢。
她是他一手養大的黎寶因,也是她自己的黎寶因。
不管是五年前,還是五年後,不管她得到了多少,又要失去多少,她一定要堅守的只有自己的心。
這顆心臟,他要,她可以給。
但是要怎麼給,她自己說了算。
熱水戛然而止,黎寶因擦乾自己,然後換上準備好的絲綢長裙,灰紫色布料緊緊包裹著她的身體,從鎖骨到腳踝,白得耀目,又典雅含蓄。
她抬手擦過鏡面上薄薄一層水霧,這才發現自己的頭髮已經長到後腰,微卷的黑色濃髮,襯得她如珠似寶,濃郁又清純。
多好看啊。
她清楚地知道,這樣的她,誰也挪不開眼睛。
至少,她希望他能看到她。
看到她已經不是小孩,而是個女人,看到她心裡的愛,而不止是她浮於表面的敬重。
黎寶因重新將浴袍裹在長裙外面,她對著鏡子打理好自己,將領口略微往外翻了翻,才慢慢打開磨砂門。
房門自始至終都是微微敞開的,這一層除了她和裕夢梁,夜裡沒有人能夠擅自上來。她走到門口,很果斷地將房門慢慢合上,想了想,還是從裡面落了鎖,然後徑直走向裕夢梁的臥室。
臥室門沒關,她進去得相當輕易,只是裡面的光線暗沉沉的,只在床頭留了一盞燈。
黎寶因借著幽微的光線走到陽台,像是沒看到藤椅里一直凝望自己的裕夢梁似的,慢慢又回到他的床頭。
浴袍帶子散落在地板上,柔軟的床沿陷下去一截,身體的輪廓被描摹在上面。
她小小的身影就像一朵粉紫的薔薇花苞,晚風拂過後,很順理成章
地落在了雨後潮濕的地面,她柔軟又美麗地蜷縮著,引誘著……
裕夢梁忽然就想起,某一年在烊京的那間公寓裡,他半夜醉酒清醒,迷迷濛蒙中也看到過她這樣的情態。
她離他很近,近在咫尺的那雙眼,明澈又滾燙。
「阿舟。」
黎寶因剛剛躺下,就聽陽台上的男人喑啞開口,「你明白自己是在做什麼?」
「不可以嗎?」
她平靜得可怕,一字一句淡然到,好像並非是在做一件驚世駭俗的事情。
「您好像總是在說不可以。」
黎寶因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困惑。
「您是不是忘記了,我今年已經二十歲了,我有獨立的思想,有賺錢的能力,可以自己生活,也到了可以談婚論嫁的年紀。」
黎寶因側身朝向陽台,深夜裡的雨淅淅瀝瀝,穿堂而過的風有些冷,她身下的被單從平整變得凌亂,她的聲音也略微顫抖起來。
「裕叔叔,您不該還像小時候那樣管束我。」
呼吸聲頻頻交錯,深的淺的,長的短的,被風雨聲卷著,打著旋兒消失在半空中。
裕夢梁側身,目光看向窗外。
粉紫色的花朵被風卷到牆角,落成厚厚一疊,被雨水沖刷著,在濃稠的夜色里顯得越發濃艷。
黎寶因像是有些困了,她閉上眼,聲音漸漸低弱,卻還是自顧自地說著。
「那年我上高一,茅景申向我表明心意,您轉頭就把茅家壓得抬不起頭來。後來,程宗聿在風塔對我不軌,您捨棄利益也要讓婁祖母收我為干孫女,讓我和程宗聿再無可能。今年,嬢嬢說我年紀差不多了,也該多和其他人家的男孩子多多交往,您卻說,我的婚事您自有主張。」
黎寶因從記憶里翻出來很多事情,這些細枝末節背後的因果,她遠比自己想像中,還要清楚明白。
「您讓我跟茅景申之間只剩利益,防止我跟程宗聿有任何瓜葛,您這也不讓,那也不讓,這也要管,那也要管,有沒有問過我的心意?」
「我的心意很不要緊嗎?是不是我喜歡誰?要和誰結婚,都要經過您的同意?」
黎寶因終於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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