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童言無忌,她今日算是領教到了,也終於搞清楚這小姑娘心事重重的癥結。
「寶因,誰跟你說我同你們先生會結婚的?」
黎寶因萌生出一絲希冀,「難道不是麼?」
許雲壁略微一滯。
是啊,她是比任何人都要知道流言蜚語的殺傷
力的,上至高官名流,下至平常人家,有人的地方就有舌頭,有舌頭就容易生是非,真真假假,虛虛實實,風滾草從枯草滾成火球,往往只需要戈壁里的一場場起風。
小姑娘會信以為真,並不奇怪。
「不是。」
許雲壁坦誠地告訴黎寶因,「聽著寶因,這件事我只告訴你一個人。」
她微微一笑,像是有些無可奈何道:「我和裕夢梁是姐弟。」
黎寶因驚訝得微微張嘴,許雲壁繼續說:「我是裕家的私生女。」
她說這些話的時候,完全沒有情緒波瀾,像是在講別人的故事。
然後,她握著黎寶因的肩膀俯身,「還不去追嗎?再不走,就真的來不及了。」
黎寶因還沉浸在許雲壁和裕夢梁的關係的震驚中,聽到這句提醒,腳下已經率先動了起來,她不顧一切地衝下樓梯,疾風颳過耳畔,她感覺嗓子眼都要灼燒起來,終於隔著黑色鐵藝門看到了熟悉的車輛。
「先生,先——」
她話音剛出口,車輛引擎聲再次響起。
隨著柏油馬路上的樹葉打卷落地,黎寶因親眼看到車輛越來越遠。
她不由自主地往前奔跑,等到終於跑不動時,這才微微佝僂著身體,慢慢坐向益民商廈櫥窗外的岩石高台上。
紅色的木製裝修典雅溫馨,黎寶因撐著膝蓋大口大口地喘氣,等到稍微恢復一點點力氣,她才發現自己現在的位置,和當年為良霄討公道時,停下來打理自己的地方一模一樣。
黎寶因扭頭看到鏡子裡的自己,齊下巴的黑色短髮,柔軟的髮絲微微捲起,此刻被風吹得極為凌亂。
她忽然有些感慨,去年的時候,她還養著一頭長髮,姆媽身體好些的時候,總喜歡給她綁兩條長長的魚骨辮子,末端用彩色皮筋綁得很緊,然後用粉色紗帶系上蝴蝶結。
這樣的時日,一去不返。
而她,也跟上次一樣,重蹈覆轍。
「你好像很喜歡這塊玻璃?」
熟悉的語氣從天而降,黎寶因驀地抬頭,就看到裕夢梁已經從車上下來,走到了自己的身邊。
她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直到掐得手背真疼起來了,才忙忙收回視線,有些磕巴道:「先……先生,您不是已經走了嗎?」
「嗯,是走了。」
黎寶因緊張地等他繼續。
「但是路過這裡時,想起有個疑問,就想同你問清楚。」
裕夢梁隨意坐下,停頓片刻,方才扭頭注視著黎寶因的眼睛,「去年,你也是站在這裡猶豫不前。當時,我就在想,裕公館裡是有吃人的老虎嗎?怎麼讓小姑娘這麼為難?」
去年,
她來找裕夢梁的那次,
是元宵節後的第三日。
那時候,裕夢梁應該早就離開了上滬才對。
她還記得當時梁太上門攀扯……姚銘羽好像是說過類似於裕夢梁剛走的話,但她當時滿以為是他婉拒梁太的說辭,並未當真。
難道,裕夢梁真的一直等她。
黎寶因心底驀地泛起難以言喻的辛酸與愉悅,她久久不言,裕夢梁似乎也並不著急。
車輛前的司機徘徊已久,黎寶因看到他上下車幾次,似乎還有接聽電話的動作。
「先生,我們有五年的約定。您還記得嗎?」
裕夢梁頷首,隨即又道:「這是你給自己的期限。」
他慣常寬和溫柔地告訴黎寶因,「在我這裡,你來去自由。」
哪怕是信件里已經提過,但黎寶因聽到他的當面回應,還是覺得深感觸動。
「那先生剛剛的問題,我可以等五年期滿的時候,再回答您嗎?」
裕夢梁:「當然可以。」
黎寶因慢慢從石台上站起來,她停在裕夢梁的面前,如釋重負,又有些鄭重道:「那,先生再見。」
裕夢梁望進她的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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