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柏就在門外,他怎麼能睡得著。
嚴逐本來就有嚴重的失眠症狀,剛剛能睡過去也是因為連著熬了幾天太累,現在燒也退了,人也清醒了,就控制不住大腦的運轉,金柏說的那幾句話翻來覆去地念在心間,又擔心人會趁他睡著溜走,於是克制不住地從門縫裡偷看。
直到臥室門忽然被拉開,金柏抱著毯子走到床邊。
「往裡躺躺。」
嚴逐挪了挪。
然後金柏順勢睡在了他旁邊,床墊輕輕陷下去的時候,嚴逐幾乎瞬間跳起,坐直起來,看著背對他閉眼的金柏。
「如果我不在你旁邊,你不會睡覺的吧。」金柏若無其事地說道。
嚴逐原地呆坐了很久,再機械僵硬地重新拉回被子躺下,現在人真的睡過來,反而沒有真實感,他就著微弱的夜光,勾勒金柏的背影,像是從前許多夜裡,兩人共枕而眠。
他盯了多久,金柏就醒了多久,發燒的人呼吸很熱,鼻尖噴薄的熱氣呼在他脊背上,惹得人發癢。
又過了很久,身後傳來極低的喃喃,像是怕驚破空中的泡泡,嚴逐的指尖輕輕點在金柏的肩胛骨邊。
「你不要這麼快地原諒我。」
金柏不敢動,裝作已經熟睡,他在等嚴逐繼續說下去,可身後的人又沉默了很久,才幾不可聞地嘆了一聲氣,接著像是把一顆真心都剖出來:
「我愛你,晚安。」
一直到身後的呼吸平穩下來,金柏才再度入睡。
同床異夢。
醒來已是日照枝頭,嚴逐盯著明亮的窗外,他已經很久沒有睡過這麼安穩的覺,頭痛也消失了,只是床邊的人不見蹤影,他翻身下床,衝出門去,正好看到盛粥的金柏。
「吃飯,」金柏把那碗粥推向嚴逐,又推來兩板藥片,「吃藥。」
嚴逐接過飯碗,有些不自然卻又得寸進尺地說:「想吃麵。」
「沒有面,愛吃不吃。」金柏回的很快,自己也盛了一碗,三口兩口吃完,沖洗乾淨。他不想跟嚴逐坐在這裡慢慢用早餐,有些太曖昧了,把碗放進碗櫃裡,靠著桌子問:
「你今天還不打算放我走,對吧?」
嚴逐正慢條斯理地喝粥,聞言抬起眼皮,他沒點頭,他不止今天不打算放人走,這輩子都不想放人走。
金柏像是早想到了他的反應,把話說在前頭:「今天可以不走,後天我要演出了,你最好別再發燒,也別給我添麻煩。」
「我發燒,你會擔心嗎?」嚴逐像是沒聽出他的言外之意,有些期待地問道。
金柏沒有回答,而是繞到一旁,翻看一些材料。嚴逐吃完早飯,狀似不經意地磨蹭過去,看到是一些劇本。
陸邊之前給金柏發了很多面試的項目,推薦他在巡演結束後去試一試,劇本也提前交給了他,金柏有一搭沒一搭地翻著,也不管旁邊罰站的嚴逐。
過了很久,男人終於開口了:「你在挑劇本嗎?」
「也沒有。」金柏很難說清楚自己在做什麼,他只是在無目的地翻看這些故事,卻沒辦法真的代入某個角色。
在經歷了這麼多之後,身體裡某些東西已經逐漸改變了,就像是多年來求而不得的一道佳肴,此時吃進嘴裡,卻不如記憶中驚艷,反而嚼之無味,棄之可惜。
陸邊覺得他是因為緊張擔心而遲遲不答應演戲的請求,只有金柏自己清楚,或許少年時的熱情早已消失殆盡,最終執念追求的不過一道幻影,當追光燈打在身上時,他無法再感覺到熱血澎湃,每一次巡演的謝幕都是在向舞台道別。
深深鞠躬、嘆氣、留戀便再淡一分。
「我為你寫一部電影,可以嗎?」嚴逐試探地問。
金柏抬起眼看他,忽然笑了笑,像是在看來遲的旅人,滿身儘是奔波的狼狽。
「不用了吧,」金柏慢慢地說,「沒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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