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來說心因性胸痛不是這樣的,如果有過摔跤的經歷,還是去拍個片子查查比較好。」
精神科在三樓,外科在七樓,姜璨拉著金柏坐電梯,後者始終一言不發。
電梯裡有一張病床,大概是剛做完檢查或者手術,病人被厚厚的被子蓋著,從頭到腳只露出一雙眼睛,床兩側是家屬和護士,大家都不說話,死氣沉沉的。
金柏在和那個病人對視。
他垂著頭,正好便能對上那人的目光,機緣巧合地對上,金柏也不轉開,兩人就這樣對著看。床上躺的應該是個老人家,金柏能從被褥帽子的縫隙中看到那雙眼睛裡的渾濁斑點,眼眶的皺紋,松垮暗沉的皮膚。
一小段同乘電梯的功夫,能從眼睛裡看出什麼,全憑自己臆想,可走出電梯時,正對上斜射進大堂的陽光,金柏便覺得那個老人好像很想活著。
他奶奶去世前也是這樣看著他,渾濁的,沉默的,像是食草動物一樣任人宰割的眼神,卻透露出極強求生希望。
手腕上的錶帶摩擦著剛剛結痂的傷口,瘙癢冰涼,金柏壓了壓錶帶的凸起,跟著姜璨去做了檢查,胸片需要等結果,可沒過一會,忽然見到兩個護士推著病床急急趕到他面前,然後讓他平躺上去。
金柏還是想縮著,卻被護士制止了:
「必須平躺,不能側臥。」
他只好乖乖地伸展身體,胸口的隱痛變得尖銳明顯,接著護士推著他急急往前走,姜璨也跟在旁邊,像適才那個老人家一樣,大家緊張地行進著。
姜璨一直在問發生了什麼,護士說不清楚,直到病床推進一個無人的診室,醫生走了進來,拿著片子在上面指指點點,金柏痛得有些耳鳴,偏頭看向了旁邊的窗戶,窗戶上映出一個躺在病床上的男人,瘦削蒼白,雙眼無神。
金柏眨了眨眼,他很難從模糊的玻璃映像中看出男人的生機,卻能感受到對方的疲憊。
疲於生存,疲於死亡,疲於愛。
黑髮不好看。
好睏,想睡覺。
種種念頭充斥在他大腦里,直到耳鳴被姜璨急切的呼喚打斷:
「金柏,你聽到了嗎,你需要手術!」
原來從山上摔下來之後,金柏的胸骨就有輕微骨裂,一般來說胸骨骨裂不嚴重的話,可以臥床休養靜待自愈,但金柏非但坐了連夜的飛機,還搬家喝酒,完全沒有修養,除此以外更麻煩的是骨裂碎片,隨著他的活動進入胸腔,像是埋在身體裡的子彈,一旦進入肺部或者臟器,便會引發生命危險。
而他全不知情,在醫生講解病情的時候,還在盯著窗戶走神。
「患者有家屬嗎?方不方便過來,」醫生知道姜璨只是朋友,但手術一事需要家屬簽字,「如果可以的話,手術最好儘快進行,在此之前患者最好保持平躺。」
「要問問嚴導……」
「沒有家屬,」金柏打斷了姜璨的話,目光終於望向室內兩人,「我自己簽字可以嗎?」
術前準備對於平躺的金柏來說,複雜且漫長,醫生需要更細緻的光片來確定碎片的位置,然後拿著冗長的手術風險告知書一條條講解。
「……其中有一片碎片的位置卡的比較特殊,我們會盡力取出,但是風險較大,會根據實際情況作保守處理,還有什麼問題嗎?」
「我會死嗎?」
金柏問的很直接,趁著姜璨不在旁邊,把他最關心的問題問個清楚,不然姜璨聽到又要難過。
醫生看了看他,本想著按照一般的話術回應,可病人眼中並不是常見的恐懼,而是死水般的平靜,很難保證其中沒有某種期待,他斟酌了一下,說道:
「不會。」
「那好吧。」
「以上都清楚的話,請在這裡簽字。」
第60章
嚴逐在上午11:23落地,這是他最常坐的一趟航班,飛機剛進入滑行狀態,他就打電話聯繫金柏。
結果當然沒有回覆。
從兩個月前開始,金柏就沒有任何回應,他當時被困在M國,同遜克簽約成功當晚,他又給金柏打電話,一連打了整晚金柏也沒有接聽,嚴逐站在窗邊望著天邊的魚肚白,盤算此時首都該是黃昏,他第一次有了驚慌,想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金柏怎麼會不接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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