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白舟忘記了所有的臨床知識,頭腦一片空白,用了兩秒才反應過來,慌慌張張地撲上前去摸賀望泊的脈搏,跳得好快。
「望泊,深呼吸,」白舟輕輕地揉著他的脖子,「我在這,不要怕。」
賀望泊的目光空空,沒有焦距地盯著地板,喃喃道:「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的錯,不要死,舟舟,不要死,該死的人是我……」
一種難以承受的痛楚擊中了白舟,他一把抓起賀望泊冰涼的手按在胸膛,「望泊,我的心臟還在跳,我沒事,我還活著。」
賀望泊怔了一時,突然抱住白舟,埋在他的肩頭哭泣起來。
白舟也緊緊地回抱賀望泊。軀體的邊界盡數消失了,連同那些不斷折磨白舟的所有問題,全都化為烏有,整座世界都不存在,只有這擁抱才是真實,從降生開始就必然如此。
他們就這樣相擁著,直至賀望泊逐漸平復,從白舟的懷抱里抬起頭來,與白舟四目相對。
他們之間的距離很近,隨時可以接吻。白舟也的確這樣做了,他捧著賀望泊的臉吻了上去。
賀望泊沒有回應,白舟退開,看見賀望泊滿臉絕望。
「你明白我為什麼不能留下來了,」他說,「我沒有辦法面對你,舟舟,從前我不懂愛一個人,現在我的病情更嚴重,只會做得更糟糕。」
分明前一個晚上還能清醒地認識到,兩人即便再試一次也只是徒增傷疤,到了現下白舟卻脫口而出:「沒關係,我陪你,我們重新再試一次。」
「別這樣,如果這次又失敗了,我不能再向你保證我會活下去。」
「那我們就試很多次,直到成功,望泊——」
「不要再對我心軟了!」
賀望泊抓起地上那隻錫制小船,「你知道這個我是和誰一起買的嗎?一夜情的對象。我根本就沒打算送禮物給你,不過是剛好看見了,順手買來哄騙你,付完錢我就和別的男的上床了。」
「我什麼都沒給過你,除了痛苦。」
「沒錯,我很想你,每年我都控制不住自己來看你。可是我清楚自己沒有辦法讓你幸福,偏偏對我而言這世界上最重要的事,就是你能幸福。」
「你說你這兩年過得不好,但至少你現在不用再吃那些該死的藥,」賀望泊情難自已,輕輕撫過白舟的側臉,「我難道不想你回到我身邊……可如果你真的回到我身邊,我連你的安全都無法保證。」
「所以不要再回頭了,好嗎?這只會一遍遍地提醒我有多無能。也不要再因為我痛苦,這只會讓我更恨我自己。」
「舟舟……」賀望泊情不自禁地拉起白舟的手,順開他的五指,按在自己的胸膛。從前不屑講的、後來不敢講的,在這最終剖白的時刻,再也無法繼續壓抑。
「我愛你,」賀望泊流下眼淚,「我愛你。」
-
飛機降落在南淳機場,大使館開的臨時身份證明起效,賀望泊順利地過了海關。
南淳現在是凌晨三點,他按白舟最後的要求給他報了平安,白舟下一秒就回了。從前他也是一看到賀望泊的消息,立刻就會回的。
沒有文字,只是一張笑臉。
格萊港比南淳快兩個小時,白舟那裡是凌晨五點,他大概一夜沒睡。
賀望泊盯著手機看了會兒,直到司機的消息進來,報告他的位置。
賀望泊沒有回覆白舟,鎖屏以後邁步往停車場。
回到天源府以後賀望泊首先是洗手。
在飛去格萊港之前林玉芳幫他開了款新藥,他的症狀一度有所改善,可他沒想到這一趟他會和白舟相見。為了不讓白舟發現他的強迫症,他一直在忍耐。
賀望泊將水龍頭擰至最大,里里外外地洗了足足有二十分鐘,還是洗不去那種觸感。
從兩年前白舟握著他的手、將刀身沒入腰腹開始,那種觸感就粘黏在賀望泊的手上,就算洗掉一層皮,還黏在骨頭裡。
直到有一把熟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望泊,你不能再洗了。」
賀望泊心一驚,轉過身來,白舟正滿是憂慮地望著他。
「你怎麼在這?」賀望泊詫異道。
「我一直都在這啊。」
「不,你應該在格萊港……」
「格萊港?」白舟歪了歪頭,「我從沒離開過南淳。」
白舟朝賀望泊走近,輕輕撫摸他的臉,「望泊,我從來沒有離開過你。」
賀望泊定定地看了白舟一時,而後他取出手機,點開白舟的微信,回他「快睡吧」。
白舟的回覆依然迅速:嗯,你也是,好好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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