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真有來世的話,他一定不會再讓白舟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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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遙忌日的那天,賀望泊照例是要回舊宅一趟。他和父親的關係雖然不好,但每年的這一天總會一起吃頓飯,可是今年他不願意再回去。
事實上,如果可能,他這輩子都不想再看見父親。
賀擇正的存在如今對賀望泊而言是一出恐怖劇目,失去伊遙以後賀擇正的內里就潰爛了,只剩個軀殼不知道為什麼還存活著。他們父子一病相傳,如今的賀望泊比誰都了解賀擇正,知曉他並非貪戀財富或是懼怕死亡,如是他還活著的原因就更古怪。
賀望泊單單想像賀擇正這二十多年來的狀態就覺得毛骨悚然——要是白舟死了,然後要他賀望泊一個人在世上活二十多年……
賀望泊再次掛掉賀擇正的電話,並且直接拉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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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擇正不再嘗試撥通賀望泊的手機,轉而看向郵件里那一份關於投資移民的材料。
賀望泊做這件事沒打算藏著掩著,賀擇正很容易就察覺到他準備離境的計劃。
「挺會選地方,」賀擇正問,「是為了他藏在水木上居的那個吧?」
而後他抬起頭看向文姨,「我聽說還是個學生。你見過沒有?」
「嗯。」
「怎樣?」
「是個乖孩子。」
賀擇正若有所思,過了一時,他又問:「那孩子是自願的嗎?」
文姨聽出了他的弦外之音。
自從賀擇正為伊遙置辦了這座宅邸,她就在這工作了。這三十多年來她每天對著賀家父子,早已看清他們的本質。
文姨想起最後一次見到白舟。他坐在臥室窗邊,像座雕塑一樣眺望著大海,腳踝一條細長鎖鏈。
像極了多年前的伊遙,坐在花園裡,對著盛放的山茶,就此入定。
「不是的,少爺打算關他一輩子,已經安排他退學了,」文姨不動聲色,「他會陪在少爺身邊。」
「永遠。」她說。
這兩個字蟄痛賀擇正,他閉上眼,眼前浮現那頭海浪一般的捲髮。
「這樣啊,」他說,「那你準備一下吧。書還是要讀的,看看送他去哪裡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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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夏以後白舟更嗜睡,坐在沙發里都能睡著。賀望泊前腳剛走,他已經開始暈暈沉沉,剛想倒下睡覺的時候,他聽見電子鎖解開的聲音。
白舟只警覺了一瞬,心想應該是賀望泊又回來了,他倒是很少因為忘記帶東西而特地折返。
直到有個陌生男性站在白舟身前。
白舟抬起眼,看見一張與賀望泊有些許相似、但老上許多倍的臉。
「初次見面,」陌生男士開口,「我是賀擇正,是賀望泊的父親。」
白舟用了一會兒才理清這裡頭的關係。
賀望泊……父親……賀擇正,原來這位就是賀擇正,折磨了伊遙一輩子的人。
然後白舟看見跟隨而來的文姨,他向她主動打招呼:「文姨好。」
賀擇正被無視了也不惱,若無其事道:「你就是白舟吧,我替我兒子對你做的這一切道歉。」
白舟感到一種怪異,他從文姨那裡收回目光,重新看向賀擇正。
這個男人看起來有五六十歲,從五官里能看出年輕時的英俊,只是現在瞳孔渾濁,嘴角下塌,皺紋里有無法遮藏的疲態,像是一直大病未愈。
「為了補償,我願意提供一種能讓你永遠離開,不會再被他糾纏的方案。」
白舟的第一個念頭是死亡:賀擇正是來送自己一程的。
但賀擇正枯黃的手遞來的不是刀,不是毒藥,也不是其它能索命的東西,而是一個褐色的文件袋。白舟猶豫著接過、打開,裡面是賀擇正的聯繫方式、一張信用卡、一份某海島國家的留學文件、簽證、機票……
以及一把鑰匙。
白舟一眼就認出了這把鑰匙所解何物。他低頭看向腳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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