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無咎消失在自己的面前，許弋越發捏緊了手中的長劍，「野狼神，虎毒尚且不食子，你連自己的侍者也不放過。」

野狼神冷笑一聲，「說到底，也是你逍遙王玩的好手腕，竟能讓這小子為了你與我為敵。」

他揉了揉脖子，幽綠的殘魂再次聚集起來，緩慢地向他爬過去，速度比剛才慢了很多。

絕對不能讓他活著，許弋提劍再次上攻，「野狼神，你的末日到了。」

野狼神狂笑著，「逍遙王，你睜開眼睛看看吧，就算你斬殺了我，又有何意義呢？你大昭的十萬大軍，都要被我吞吃入腹了。」

許弋手中劍一頓，她往戰場上一看，只見樊不野再次被鬼卒淹沒，將士們不斷化作血水和肉泥，她恍惚起來，這一切，真的值得嗎？

她到底為什麼回來？是為了救烏純聲，還是為了滿足自己的私心？

而烏純聲要的到底是什麼？

看著場中女真鬼卒們扭曲的面容，變形的軀體，許弋突然明白了，他要的，從來都是女真一族可以安息罷了。

想到此處，她將全身的力量聚集在手中的長劍之上，劍光如火，宛若從天而降的流星，帶著無數火花，向著野狼神狠狠地砸了下去。

下一瞬，乳白色的長劍刺入野狼神的軀體，數千道電光從他身上蔓延開來，浸入了整個藍澱溝，溫柔的白光包裹著幽綠的鬼卒，他們扭曲的臉龐慢慢恢復了原型。

野狼神抽搐著身體，惡狠狠地盯著許弋：「你以為到這裡就結束了嗎？這才剛剛開始……」

他畫音剛落，便化作點點藍光，消散在了空中。

巨大的暈眩感襲來，許弋知道，她的魂力已經耗盡了。

能夠支撐這麼久，依舊是非常出乎意料的事情了，而野狼神的話仿若惡毒的詛咒，依舊在許弋心間徘徊。

果然，片刻的寂靜後，喧囂再次沖回戰場。

她看見，鬼卒破碎的身軀互相融合起來，暴漲成了比以往更加勇猛的武士。

她看見，大昭最後的將士們如螻蟻般被碾壓，無聲無息地倒在了血泊之中。

站在戰場中央，許弋只覺得整個世界都帶旋轉。

一路走來，好像她所做的每一個決定都在加速這個世界的滅亡。

許弋想再次從指尖凝出飛劍，可她已經力不從心了。

脫離感清晰地傳來，身體輕得好似一片羽毛，第一次，她知道了魂魄離體是什麼感覺，或許她要再次退出這個遊戲了。

恍惚之中，許弋看到，野山坡上亮起瀲瀲火光，如夜空中璀璨的繁星，照亮了整個荒原。

她安心地閉上了眼睛，那是虞敬真和他的將士們，烏純聲給大昭留下來的最後一支奇兵，來救援了。

第88章 從此以後駐守奉雲

藍澱溝之戰後，虞敬真於燕京自立為王，樊不野率軍退守奉雲，蕭靜之默默經營西京。

北線三足鼎立之勢初成，各方勢力互相掣肘，戰事暫時告一斷落。

是年三月十二，昭文帝趙凝病逝，明帝趙元即位，改元嘉定。

趙元即位後，奉趙凝遺命，拜謝珉懷為太師，童貫為司徒，同時詔鎮北大將軍回京述職，欲奪其兵權。

樊不野卻滯留奉雲，遲遲不肯回京，一時間，朝中傳聞甚囂塵上。

四月初四，清明節，奉雲城外，瞭機山。

小雨淅淅瀝瀝地下著，落在抽芽的枝葉上，發出滴滴答答的聲音。

密林深處，小路盡頭，孤墳前，一個人影靜靜地佇立著。

樊不野彎下腰來，將地上的雜草悉數拔去，這是他偷偷為許弋鑄的衣冠冢，裡面僅有她的一片衣袖。

距離那夜的大戰已經過去了許多，但曾經的畫面卻在他眼前越發鮮艷。

屍山血海間，他只記得一道白光破開天幕而來，溫柔地籠罩了整個世界，待白光散去，虞敬真提著六千精騎來援，阿骨打的大軍被打得落荒而逃。

戰事告捷，可殿下的身影卻從此消失不見。

他翻遍了整個藍澱溝，卻沒有找到關於她的任何線索，什麼都沒有，她就這樣憑空消失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消息上報後，據說新任女帝不肯放棄，執意要尋她，因此朝廷對外宣稱大昭逍遙王於北線失蹤，並張貼皇榜重金求取相關線索。

五花八門的消息從全國各地奔湧入京，可全是坑蒙拐騙，投機取巧之徒，逍遙王依舊杳無音訊。

殿下啊，你到底在哪裡？

樊不野靠在石碑旁，倒了杯清酒，灑在了許弋的墳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