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為什麼,不能逼迫……
宴場外,一聲如同將整個世界劈斬開的驚雷,將夜色瞬間照亮如白晝。
而在驚雷聲中,諸承淵面無表情,將儲物戒中剩下的大半壺酒一飲而盡,神情淡淡,聲音卻有種寒冰融化般的縱容。
「這是我入道時釀出的酒。」
心念越雜之人,喝到的酒味道,便越發苦澀。
是他的執念太重,牽累他的小弟子了。
不過,這也算是與懷月同飲過一杯酒了。
諸承淵握住小弟子手上的酒杯,收入自己的儲物戒中。
劍尊別開一直停留在祈懷月身上的目光,同時,也鬆開輕輕停留在祈懷月脖頸的指尖,如同是被少年體溫灼傷般的指尖,微微顫抖,最終恢復平淡地隱沒於袖下。
這一刻,諸承淵在心中凝出一道恐怖凝練,看似無形無質,然而能瞬間斬殺他之下任何一人的大道劍氣。
劍尊的大道劍氣,曾用來斬過魔物,斬過居心叵測之人,然而這一刻,諸承淵毫不顧惜地將劍氣對準自己的元神,然後一劍斬下。
刻入元神般翻湧嘯沖的劍氣,讓即使是元神出竅,也不會被任何修者攻擊所傷的修真界第一人,氣血翻湧著,少見地有了短暫被重創的體驗。
然而也正是這道劍氣,斬去了如心魔般迂亂在劍尊胸膛,窒息沉悶的雜念,讓諸承淵再度恢復了曾經修真界第一人冰冷無情的清明無欲。
只是他,不能再多看祈懷月一眼。
不然這短暫斬情的劍氣,不到片刻只怕又毫無用處。
諸承淵閉眼。
這一刻之後,凡人諸承淵的心愿已了。
此後,他只會是祈懷月的師尊。
……
祈懷月迷迷糊糊地有點醉意上頭,所以他沒有注意到師尊是什麼時候離開他,和幻元宗宗主聊起來的。
但是他能感覺到,師尊同以往總是會注視著他不同,身上仿佛籠罩著一層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冰冷寒意,而且沒有在談話時再多看他一眼,或者多和他說一個字的冷淡神態。
如同是被寵慣了的孩童,即使毫無道理,祈懷月也有點忍受不了師尊這種好像陡然冷淡的轉變。
只是他多少還保留著一點理智,知道師尊是在和宗門宗主說正事,他不能隨意打擾。
所以祈懷月一時醉意湧上,忍不住偷偷溜出了宴會大堂。
而在祈懷月走出大堂的瞬間,觀淵劍尊的目光,瞬息間就在空無一人的大堂中掃過。
他的懷月……
元神中的傷勢再度泛起深刻而毫不停歇的錐心之痛,諸承淵陡然看向面前文質彬彬,長髯方臉的幻元宗宗主。
「不知宗主,平日是如何與弟子相處的?」
幻元宗宗主一愣,他剛剛明明討論的是駐守魔淵人手的事情,為什麼尊上會突然問出這個問題?
幻元宗宗主深深覺得劍尊一舉一動必有深意,他謹慎思考了一番,小心翼翼說道。
「我平日也如尊者一般,格外愛護弟子……」
諸承淵如同難以忍耐般,微微蹙眉,打斷了幻元宗宗主的長篇大論。
「你可會時時刻刻關注弟子的一舉一動,不容許他離開你身側片刻?」
幻元宗宗主傻住了。
他連對待自己的道侶,都不會看得這麼緊,怎麼可能對自己的弟子這麼做?
「當然不會,這世間怎會有師者如此看護……」
幻元宗宗主原本篤定的笑意,突然在觀淵劍尊越發森冷冰寒的威壓中,僵硬在了臉上。
回想到劍尊剛剛來到宴上時,對小弟子立下心魔誓言的強悍保護言行,幻元宗宗主突然覺得自己的性命堪憂。
不會吧,尊上剛剛問的那個問題中的「師尊」,不會是指尊上他自己吧?
依靠著強大的求生欲,幻元宗宗主立刻圓回來。
「這……這自然也是有的,如果有師者視弟子如親子,自然會百般呵護,這也是那個弟子天大的福分啊……」
然而聽著幻元宗宗主的這番奉承,諸承淵的面色不見半點好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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