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正梳理翎羽的鳳宿沒來由的心裡一慌，連還處在混沌中的神魂都顫動了一瞬。

龍族情潮期少說也得十年起步，更何況重妄年紀這麼大了才經歷第一次，柳無顏給他備了許多用得上的丹藥和藥膏，跟大祭司一起給他選了一處山洞，還在外面設下一道又一道的結界。

這種事他們也不好在外面守著，只能靠結界感應，結界破了便及時過來看一看，免得有什麼意外。

一切都準備就緒，沈雲清也適應良好，因為情潮期的重妄還是挺溫柔的，又放任他隨便玩龍尾和龍角，還給他足夠的休息時間。

但也就是第一年這樣，時間越久某條龍越興奮，等到終於完全變成龍身的時候，沈雲清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抖著腿往山洞外爬。

可惜最後還是被龍爪抓住了腳踝，不急不緩的往回扯。

「不行，龍龍，重妄！」

他急得都叫了名字，重妄還是不理會，扯回來直接把他壓在肚皮下，巨龍身體滾燙，沈雲清終於忍不住哭出了聲。

「變回去，變回人，龍身不行，會死的……」

回答他的只有巨龍興奮的嘶吼聲。

第88章

重妄的情潮期持續了五十年。

修士閉個關都動輒幾十年，五十年不過彈指一揮間，可這五十年對兩個人來說卻是極其難熬的。

一個是沈雲清，山洞中不知年歲，混亂了朝夕，重妄帶著他走遍了這其中的每一寸空間，留下了讓他光是回想都頭皮發麻的記憶。

混亂和情慾無休無止，隨之而來的還有修為仿佛沒有上限的突破，真龍元陽和雙修功法的加持下，他甚至都不用修煉，每次清醒都會發現修為又長進了。

另外一個人就是鳳宿。

重妄情潮期的第二十年，他在混沌中沉睡了幾十年的神智終於徹底清醒，旁人都以為他只是沉睡，卻不知他做了一個極為真切的夢，夢中是前塵過往，也是他的罪孽深重。

從前他總是不甘，為何重妄從一開始就能受沈雲清偏愛，為何他遲遲不敢表明心意，不敢對沈雲清再進一步，為何付出一切也不得善終，現在他才知道，所有的痛苦煎熬都是他應得的，是他欠的。

夢中場景光怪陸離，夢境的開始他仍是妖族少主，在年少時就遇到了驚艷他一生的人，剛登上仙盟首座的沈雲清。

六界聚首，他也是沈雲清的手下敗將之一，只不過不再是被父親威逼利誘送去望月峰偷師，而是他自己死纏爛打做了沈雲清唯一的徒弟。

沒有重妄，沒有龍鳳之爭，他受盡沈雲清寵愛，卻妄念漸生，最後大逆不道欺師滅祖，不擇手段廢了雲清仙尊一身修為，妄圖將人困在身邊。

那時的墨塵對這一切都冷眼旁觀，堅信只把沈雲清當作棋子，多年疼愛都是圖謀天生道體，甚至在最後關頭親口說出了沈雲清是天生道體的秘密，犧牲一人造福蒼生。

沒了修為的雲清仙尊，被剝皮抽筋剔去一身仙骨獻祭，悽厲的慘叫聲中，偶然救下契約做靈寵的小龍發了瘋，逆天而行搶回殘破不堪的屍身，自此墮入魔道。

那條龍就是重妄，一條沒有化形，甚至連話都不會說的蠢龍，到頭來卻是唯一一個護了沈雲清最後一點周全的人。

魔龍不惜一切代價要復活沈雲清，墨塵仙君被心魔折磨百年，而成為妖尊的他自己也瘋魔入骨，日日被悔恨侵蝕。

最終墨塵得了禁術，真龍剖骨，鳳凰涅槃，龍骨加鳳凰真火為沈雲清重煉了一副仙骨，鑄了完整的肉身，以墨塵萬年修為為代價，施展禁術溯光陰，一切重新開始。

之後便是沈雲清的新生，所有人都忘卻前塵，他和墨塵冥冥之中自有定數的贖罪，付出一切讓沈雲清活下去。

而這其中最大的變數就是重妄，重妄提前遇到了沈雲清，以自己的方式守著他，最後堅定不移的站在他身邊，獲得了旁人求而不得的，全部的愛。

甦醒後記起一切的那一日，鳳宿在重妄和沈雲清的山洞外站了一整夜，聽著兩人交織的愛語，一顆心疼得麻木後，剩下的只有僥倖。

他曾經有機會卻抓不住，錯得徹底，還害了師尊，現在換重妄給師尊完完整整的寵愛和疼惜，讓師尊無憂無慮開開心心的活一輩子有什麼不好。

至少……他還能厚著臉皮做個靈寵陪在師尊身邊。

他甦醒後便消失了一天一夜，問羽找遍整個秘境才在一處小溪旁找到他，卻是多看了好幾眼才敢上前，「尊主，你的頭髮……」

鳳宿低頭看向胸前，垂落的頭髮本該是一頭青絲，如今卻是雪白的顏色，他沉默許久才輕笑一聲，「這白髮，師尊應該會喜歡。」

問羽跟在他身後，看著他挺直的背影，卻不知為何看出了一種遲暮之年的感覺。

一夜白頭，尊主對仙尊，大概這輩子都不會放下了吧……

柳無顏和大祭司對鳳宿的甦醒還是挺驚嚇的，只是看著他那過於顯眼的白髮，一時間相對無言。

最後還是大祭司先開口了，一開口就是毫不留情的勸退，「仙尊忘了一切，你若還像從前那麼瘋，不顧仙尊意願一意孤行，還是離遠些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