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有沒有多餘的棉衣。」魏承道:「借我穿兩天,這是賃錢。」
他把掌心攥著的六文錢送了出去。
不管能不能捉到黃金子他都要上山試一試,雖說捉不到這六文錢就白扔了,但要是大晚上把罐罐一個人仍在烏漆抹黑的小草屋他還有些不放心,村裡有些人還是對罐罐有壞想法,要是摸上了山偷走罐罐怎麼辦?那扇破草門可真的經不起成人一腳。
「承哥,你這是做什麼,我不要不要。」
豆苗把魏承手裡的銅幣推了回去,他撓撓頭道:「我家裡好像有一件我小時候穿的棉袍子,聽說那布料很好,是我外祖家一戶住在鎮上的親戚送的,我娘一直不捨得給我改大也不捨得掏棉,說是以後留給弟弟妹妹。」
棉花珍貴,這村里沒有棉衣過冬的都很多,更少有人會有第二套棉袍過冬,只是豆苗爹是有名的屠戶,豆苗娘也做得一手好衣裳,魏承尋思著他家中也許會有富餘。
既然這麼珍貴魏承哪裡敢再借,忙道:「算了豆苗,還是不要借了。」
「別啊,你難得有事情求我,走吧,咱們去問問我娘!」自打魏承回到茂溪村豆苗偶爾會偷拿些家裡煮好的豬下水給魏承解饞,但魏承很少要,每一次還都是進了他自己肚子裡。
豆苗硬扯著魏承往家裡走,他雖然沒有魏承高,但實在是敦實,魏承還真的被他拽著胳膊拽回了家中。
一進馬家大門就聞到一股猛火煮沸豬下水的味道,整個院子熱氣騰騰,熏味逼人,算不上好聞。
「娘!我回來啦!」
馬豆苗大喊。
豆苗娘從煙霧繚繞的大鍋前探出頭,罵了句:「出息了,今兒不用我喊自個兒回來了。」
看到魏承時一愣:「呀,承小子來了。」
「嬸子。」
魏承想了想把借棉袍子的事情和她說了,然後那六文錢也推了出去。
豆苗娘皺著眉頭想了想:「你借棉袍子是給那娃娃穿?就穿兩三天?你們這是要去哪?」
魏承道:「是給他穿,也就是兩三天,不會穿太久。我想上山他一個小娃在家我不放心就讓他跟著我,但是他沒有棉衣,他那麼點我也不讓他做活,也就是跟著我圖個心安,就算是穿上棉衣也會在外面套上秋褂子,不會單獨去穿。」
「行,借你。」
豆苗娘從他手中接過銅幣塞進腰包里,拿過一旁的帕子擦擦手:「豆苗,去,去娘炕上那個大箱子裡把最上面的那件你小時候穿過的對襟棗花小紅袍子拿出來。」
「承哥都沒銅子你還要,你,你別這樣,娘……」豆苗沒動,慫慫的看著他娘。
豆苗娘一揮臂刀,嘖了聲:「少墨跡,還不快去!」
馬豆苗被嚇一激靈,夾著尾巴似的趕緊往屋子跑。
豆苗娘又囑咐幾句:「弄髒了沒事,但最好別弄破弄壞,你這孩子難得求人,嬸子借你也是信任你愛惜東西。」
「嬸子您放心,我肯定讓罐罐多注意,寶貝著東西。」魏承自聽豆苗說他娘對這袍子的看重他就不想借了,怕毀害了人家東西更怕自己賠不起,但是一想到罐罐一個小孩在家,若是黑心腸的王家人和魏家人偷偷摸上來傷害罐罐,那等他回去怕是晚了,他不能再讓罐罐受那兩家人的磋磨。
「娘,拿出來了!」豆苗抱著袍子跑出來。
豆苗娘接過袍子送到魏承懷裡,道:「承小子,拿走吧。」
魏承珍視接過又道了遍謝,他剛抬步,豆苗就擦著鼻涕想跟他走,卻被豆苗娘一把扯住了:「哪野去,給老娘燒火,學著怎麼收拾下水,以後你長大殺豬剩下這些活都得你來干,可別像你爹似的殺完豬就當甩手掌柜,這些活你甭想學著你爹落在你媳婦上。」
屋子裡忽然傳來一道粗聲粗氣的抱不平:「哪跟哪兒,就讓你幹這一遭,我這不是幫你揉面呢!」
「老娘教娃子你多嘴個你娘的腿兒!」
豆苗娘掐著腰朝屋頭罵了句。
豆苗爹再沒有聲音了。
男人不管大的小的一說「媳婦」都幹勁十足,馬豆苗一聽媳婦,眼珠都黑亮黑亮的,即使他今年才八九歲,於是乖乖蹲在灶前拿著柴火就一頓塞,還嘿嘿笑著對魏承道:「承哥,我改天兒再上山找你玩。」
「好,你幫嬸子幹活吧。」
魏承笑笑。
臨走出馬家門時,魏承稍稍停頓了會兒又聽到豆苗娘的「河東獅吼」,豆苗爹做低附小的憨笑聲,還有豆苗嘰嘰歪歪一頓亂扯……
他快步往山上走,大冷天都走出一身汗,到坡道時還抱著袍子開始小跑,臉上的笑意就沒停過。
他現在也有家人也有弟弟在等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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