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嬋敷衍地「嗯」了幾聲,望著少女離去的背影,眸色沉沉。
「師姐,您要的宮鈴找來了。」
沈嬋聞聲回頭,兩指挑起那隻泛著幽綠光澤、布滿斑駁鏽跡的宮鈴。指尖摩挲過鈴身,她垂眸思忖片刻,隨後將宮鈴系在腰間。
一旁的茯苓笑了笑,視線在那隻宮鈴上掃了掃,「許久不見師姐戴宮鈴了呢。」
不是許久,是快五六年了……茯苓認真想了想,自五年前簪花大會歸來,師姐就再沒戴過宮鈴。
十五歲前,沈嬋雖總穿一襲白衣,卻活潑不少,腰間總繫著一隻宮鈴,走動時會發出清脆聲響。那時,她殺妖優雅,十分愛乾淨,白衣上從未沾過妖獸的血跡。
其實於沈嬋而言,跟愛不愛乾淨沒關係。
自簪花大會後,她修為不進反退,又受發熱期困擾,無法再像年少時那般行雲流水地出招。宮鈴的響動會驚到妖獸,以前即便提前暴露,她也能手到擒來,現在卻沒了那份底氣。
問清扶搖派的住處後,沈嬋帶上水果前往。
腰間宮鈴小巧玲瓏,發出的聲響不再如當年清脆,近乎破銅爛鐵的沉悶。沈嬋卻不敢多瞧一眼,恍惚間,當年十五歲的自己就站在身旁,正滿臉不屑地看著如今的所作所為。
別說當年的她了,就算是現在她,做這樣的事也依舊覺得噁心。
見到鍾樂時,那種噁心感到達了頂峰。
沈嬋把水果往桌上一放,察覺鍾樂落在腰間的那道目光,她吸了一口氣,「師姐院子裡還缺什麼?一口氣都說了吧,別折騰我那些小師妹們了。」
鍾樂向來心高氣傲,慣會對別人冷嘲熱諷,偏偏青雲門還得仔細伺候著,不能翻臉。
她這次親自來青雲門祝賀,很多人都不解,沈嬋倒是隱隱摸到幾分緣由。
鍾樂托著腮,目光定定地落在沈嬋腰間的宮鈴上,忽而笑了。
「師妹說的什麼話。」她撿起一顆小橘子,「午後睏乏,勞煩師妹幫忙剝一剝,我吃一顆醒醒神。」
沈嬋默不作聲剝了,還把橘子上的白絲全都挑了出來,一瓣瓣掰好,恭恭敬敬遞給鍾樂。
鍾樂的目光卻沒有落在橘子上,而是盯著沈嬋看,似是在看著什麼奇怪的東西。
半晌,忽然問,「你的魅丹還在身上?」
沈嬋身形一滯,熟悉的被侮辱的感覺再度湧上心頭。她緊咬著牙,終究沒忍住,猛地抬眸,狠厲的目光刺向鍾樂,又冷又硬。
鍾樂笑了,輕輕眯了眯眼睛,「這樣才對嘛。」
第50章 「付明離,你去死。」
明離辦完沈嬋交代的事情回來,並未在青雲殿裡看見沈嬋,她問了一圈,才從茯苓師姐處得知,沈嬋去了鍾樂師姐那裡,似是商量些什麼事。
雖只和鍾樂見了幾面,明離卻知道鍾樂不是個好相與的人,更別說傳聞里,鍾樂和沈嬋關係並不好,近些年還好,早些年,尤其簪花大會後,鍾樂總三番五次找沈嬋麻煩。
茯苓師姐見她憂心,輕輕拍了拍她的背,讓她寬心,好歹這在青雲山呢,鍾樂可是代表著扶搖派來祝賀的,無論如何也不敢對沈嬋怎麼樣的。
更別說,此行是沈師姐主動去找的鐘樂師姐。
明離蹲在沈嬋此前坐過的位置上,心裡煩躁不安。左等右等,沈嬋始終沒有回來,猶豫片刻,她打聽清楚鍾樂的住處後,便匆匆趕了過去。
事實證明,她的決定是對的,而茯苓師姐的那句「無論如何也不敢對沈嬋怎麼樣」屬實是對鍾樂這個人不了解。
鍾樂這個人狂妄自大,年紀老大一把了,沒修得什麼平心靜氣涵養,心胸反倒越發狹隘,她記恨著姐姐在上一屆簪花大會前打敗她的那件事,直至如今還耿耿於懷。
明離匆匆趕到時鐘樂正坐在院子裡,手中捏著一隻綠色宮鈴把玩,臉上掛著一抹冷笑。
不遠處,沈嬋手持長劍佇立,身子如松卻難掩狼狽,幾縷髮絲凌亂垂落,蒼白的臉上透出幾分不正常的紅,正用冷冽的目光死死盯著鍾樂。
明離剛想邁步上前,鍾樂卻突然發難。
磅礴的靈力裹挾著呼嘯風聲,徑直朝沈嬋撲去,明離來不及多想,身體已閃現到沈嬋身前,抬劍抵擋。
元嬰大能的靈力排山倒海般湧來,明離只覺五臟六腑被一隻手狠狠攪開,劇痛難忍,一口鮮血噴涌而出,灑在陽光照耀的石板上。
靈力瞬間撤了回去,明離身體一軟,膝蓋砸在了地上。
上半身即將重重摔向地面,一隻手穩穩地扶住了她。明離渾身乏力,疼得齜牙咧嘴,廢了好大勁抬眸望去,映入眼帘的竟是鍾樂。
哦對,姐姐在她身後,抬眸是看不見姐姐的。
要回頭才能看見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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