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順帝「你你你」了半晌,望著那張和母后相似的面龐,最後終究還是硬不起心,將妹妹扶到一旁的軟榻上坐著,軟了聲大:「別哭了。我把你送出京,不就是想讓你少傷心嗎?長痛不如短痛,你看你一回來,就鬧成這樣!」
永嘉止了淚,但仍抽抽搭搭著道:「我和他做了夫妻,心連著心,就算是出了京也沒用。出了京,我哭死在哪兒了哥哥都不知道!」
隆順帝揉了揉眉心:「你想將他遣送原籍,這輩子再也不見,那他死了不是一樣?」
「哪裡狠得下心再也不見。」永嘉撲到了隆順帝的懷裡,再一次開始嗚咽,「哥哥當年離京的時候,我不是也哭著惱著說你若真走了,我這輩子就再也不見你了嗎?可是後來還不是歡歡喜喜地迎你回京了嗎?」
隆順帝無奈地撫著妹妹散亂的雲鬟,道:「我們親人,他是外人,能一樣?天下男子多了去了,你就是再想要十個百個又有何難?非得吊死在這一棵樹上?」
「不一樣,他救過我的性命。」永嘉倚在隆順帝身上,抓著兄長的龍袍,這會兒是露了真情,說話的聲音低了許多,「裴清只有一個。」
「若不是你,換做別人我早就.......」隆順帝說到此處啞然,終究還是不忍再傷妹妹的心,「他所犯的那些罪,我就是誅他九族也可,我已開了恩只殺他一人,如今你又.......那你說,現在怎麼辦?」
永嘉的淚止住了,拿起明黃色的龍袍在自己淚痕斑駁的臉上抹了抹,乖巧道:「因著他要當爹爹了,哥哥大仁大德,這才饒了他一命。再過半個月妹妹就小產了,到時候遣他回蘇州就是了。若哥哥還生氣,妹妹去佛寺里燒個三年五載的香就是了。」
「當真是胡鬧。」隆順帝的面色繃緊了,良久後嘆息一聲,「罷了,就按著你說的辦吧。」
永嘉仰頭看著皇兄笑了,撒嬌似的拉了手:「哥哥待永嘉最好了。」
隆順帝擰了眉,不輕不重給她敲了個栗子:「母后真是給我添了個冤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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啟程回公主府,天又落了雨。
已是四月芳菲時節,今年京城的雨卻是斷斷續續地下個不停,連帶著整片的天都籠在一層晦明難分里。
永嘉的車駕在公主府正門口過了,她們本是要徑直轉入後門處的,但聽得車輿外小德子的一聲驚呼:「殿下,這兒有人。」
永嘉的心晃了晃,極快地打起轎簾一角,見著裴清立在公主府門口,穿著一身素袍,背影清瘦。雨下得久,他卻似渾然不覺,身邊也沒有人侍奉,只孤零零一人站在雨中淋雨。
永嘉皺了皺眉,又聽小德子詢問:「殿下,咱們要停嗎?」
「停吧。」
還要留他半個月在京中,有些話該是說盡的好,否則日後又拖欠著說不清楚。
永嘉一人下了車駕,讓月若和小德子只在車上等著,撐開了傘向裴清走去。她走得很緩,幾步路的距離卻恍若隔世,公主府偏僻,門口沒有行人,天地間,只有雨水滴答落在傘上的聲音。
她走到他身側,他的雨停了。
裴清猛然看向她,伴著身子一震,仍顯蒼白的薄唇輕啟,是她魂牽夢縈的聲音。
「永嘉。」
第83章 死生別離(4)他怎會不清楚她是否有……
永嘉的長睫顫了顫,終究還是斂了眸。她原以為自己可以心平氣和地再見他,可是真的見了,心緒仍然翻湧。
二人默了一會兒,只聽著雨淅淅瀝瀝地下著。良久之後他緩緩地伸出手,像是在觸碰什麼易碎的珍寶,在觸到她的衣袖前,他問:「可以麼?」
永嘉無言,只將手腕伸了出去,白皙的腕上掛著一隻剔透的玉鐲,掩住了嫩薄皮膚下隱約可見的青紫的細脈。
他一手托住她的腕,一手搭上了脈,永嘉見他有些顫,便抿緊了唇。
半晌後,他將她略卷上去的衣袖整理好,鬆了手,向她端端正正地作了禮:「微......庶民失禮了。」
她沒有錯過他話語中似鬆了一口氣的語態,可也聽出那一分難言的失落。他們二人都清楚,在杭州時的每一夜裡最後都不會落下一碗湯藥,當時是為著她的身子,如今卻是誤打誤撞免了二人的牽絆。
「若真有了,你會怎麼辦?」
裴清的臉上露出愕然,他甚少露出這樣無措的表情。見著她如此淡然,心中自知是自作多情,只道:「一切全憑殿下心意,畢竟庶民不配做殿下腹中孩兒的父親。」
永嘉微微蹙了蹙眉:「我要聽實話。」
裴清愣了愣,斂了眸,道:「我會高興。」
「高興你有了孩子,還是高興孩子的生母是我?」
裴清沒看她,長睫擋住了他眼中複雜的神色:「何必再糾結我的心意,幾分真情幾分假意,即便我說了,你就會信麼?我們已經......不相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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