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祁隱說的話到底對不對,畢竟她沒有真正的用過它。但是時至今日她別無他法,她不能眼睜睜地看著裴清死,但凡有一點點可能,她都要救他。
祁隱離開她已經有兩年了,她愛過他、恨過他,最後都隱在雲煙里化作浮雲。
這一次,她希望他還能幫她。
藥很快就煎好了送來了,棕黑如墨,泛著一股苦味。永嘉送了一勺到裴清的唇畔,明明他的唇已經乾的起了皺,可還是一點水都不肯喝下去。湯藥從裴清的唇畔滑落,永嘉急忙用錦帕拭著。
她望著他,默了一瞬,最後道:「你們都出去吧。」
月若擔憂道:「殿下......」
「出去。」
房門被合上,禪房中只剩下他們二人。
永嘉含了一口藥入口中,很苦,比她從前喝過的所有藥還要苦。她試著咽了下去,緊皺著眉緩了一會兒。
再次含了一口,她傾身俯向裴清,手扶著他的臉龐。
他的唇很涼。
好在,他終於喝下去了。
如此反覆數次,湯藥才見了底。永嘉將藥碗擱在一旁,舌尖的苦味已然麻木,再感受不到什麼東西。
屋內很安靜,時間的流動似乎都在這裡止住。永嘉希望時間能止住,能讓裴清停留在這一刻不要去死。她知道自己分明是在賭,還是一個不敢設想賭輸了會如何的、稱得上是失了心智的賭徒。
永嘉抹去了眼角滑落的淚水,努力平復下自己的心緒,如今自己不能倒了,自己必須陪在他的身邊。她拆下了他身上被血染得鮮紅髮黑的白布,傷口露出的那一刻永嘉還是忍不住驚呼了一聲,心裡狠狠地湧上一陣疼。
觸目驚心。
永嘉緊緊地咬著唇,動作輕柔地重新替裴清覆上乾淨的布,眼前還是湧上來一片除不盡的水霧,所有的景象都變得模糊。白布包好,替裴清蓋上被褥的那一刻,眼淚終是止不住地決了堤。
永嘉跪坐在榻邊,額頭低著榻沿,緊緊地抿著唇,任由淚水滴落到地上。
是她的錯,若她不在那麼情急的狀況下折返回去,裴清就不會從人群中跑出來。本來現在躺在這裡的該是她,而不是裴清。
他不應該跑出來的,他為什麼要救她呢?
若是那箭再偏一寸,她看到的他就是蒙著一層白布了。
行宮賞梅時她第二次見他,他那一天穿著素袍,袍上落了幾瓣紅梅,她不得不承認他的確長得很好看。他與她僅僅有過一面之緣,在那一天卻和她說,微臣想求娶殿下為妻。她很驚訝,很沒有聽明白,他又說了一遍,微臣想求娶殿下為妻。
他去閩地督戰,他應該不擅長兵法吧,卻還是一意孤行著要用戰功換一道賜婚聖旨。七夕節的時候他帶她去放花燈,在盞盞花燈點綴的有若銀河的永定河邊他和她說,他許願今生和她白頭偕老。
成婚了,他一直都慣著她,從來沒有讓她做過她不願意做的事情。他比她自己都要擔心她的身子,日日給她捧一碗養身湯。他還說,還說......只要他在她的身邊,那就是上上大吉。
可是她呢,就算蕭承遠為他說話,她還是覺得他不過是想要攀龍附鳳而已。
緊抿著的唇邊,溢出一聲碎了心的嗚咽。
難道,難道他對她真的是真心嗎?
真心到願意不顧自己的性命來救她。
原來徑山寺上的那一簽上上大吉是這個意思,「得其所哉,得其所哉」。原來她在那時候就已經得其所哉,只是自己不知罷了。簽文上有兩個得其所哉,她占了一個,他是不是也該占一個?
滿天神佛,保佑他活下來吧。
若是他活不下來,又怎麼稱得上上上大吉呢?
永嘉出了禪房,她不知道自己是個什麼樣子,或許凌亂了雲鬟紅腫了眼睛,都不重要。月若沒有問她要去做什麼,只是攙扶著自家公主,往公主要去的地方走。
寒山寺里,每一座殿宇,每一尊佛陀、觀音、羅漢像前,都留下了永嘉跪地叩首的聲影。
黑夜濃得像墨,滿是佛陀金像的大殿裡燈燭輝煌,香燭裊裊燃著白煙,氣味還是那般古怪。長夜寂靜,也已空寂的大殿之中,卻好似有著遙遠的誦經之聲。
永嘉的確不信佛,當年母后難產的那幾個時辰,僧人們的木魚聲一瞬也沒有歇過。她跪在母后日日供著香火的觀音娘娘像前,磕著頭祈求菩薩能保佑她的母后平安。
母后還是走了。
可是這一次她仰著頭、盈著淚,看向這一座座或慈悲或怒目的佛陀時,她無比希冀這個世上真的有佛。<="<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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