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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嘛,蕭承遠也不喜歡她。

但是,真正坐到扎著大紅帷幔、鋪著大紅鴛鴦喜被的架子床上時,永嘉還是覺得彆扭。

這當然是人之常情。

但作為一個不鑽牛角尖、不將煩心事放在心上的聰明人,永嘉很快就振作起來。

「月若,我餓了,去剝兩顆桂圓來給吃吧。」

於是主僕二人麻利地在滿是大紅的架子床邊開始吃乾果了。

若是事情順利的話,她應該和蕭承遠按照原計劃過完這個大婚之夜,從此之後二人以著夫妻的名義仍做朋友,在某種程度上圓了她不想嫁人的心愿,也是一樁美事。

然而事情並不順利,或者說,截然相反。

永嘉吃得起興。賓客都在前院喝喜酒,後院安安靜靜的。所以屋外傳來的那陣急促的腳步聲,踏在空寂的雪夜裡顯得格外清晰。

月若歡喜道:「駙馬爺要來了呢,奴婢將東西收收。」

永嘉放下送到唇邊的一顆桂圓肉,皺了眉。

蕭承遠麼?可是那步子亂得很,他是年紀輕輕就做了將軍的人,步子很穩,斷不會慌了腳步。他喝醉酒了不成?他可是和她約法三章過不能喝醉酒的。

「不是駙馬,大概讓人來傳什麼話吧。」

很快,屋外傳來極重的叩門之聲,說話之人的聲音永嘉並不熟悉。

「殿下,不好了,不好了!」

永嘉手上的幾顆桂圓掉了下來,骨碌碌地滾在了錦毯上。

大喜的日子,蕭家又是極有規矩的地方,怎麼會這般傳話?

月若迅速道:「奴婢去開門。」

在這陣只有敲門聲的間隙里,永嘉的心裡浮起一個不大可能的猜疑。當日宮中事變,曾經有人疑心過蕭家有一份參與,但如今都沒有查證。但不該會這樣,她都和蕭承遠成婚了......

永嘉徑直將蓋在鳳冠上的紅綢扯下,姣好的面容上滿是冷意。

小廝連滾帶爬進了外屋,隔著一座萬花獻瑞屏風跪下,顫如篩糠:「殿下,出、出事了!禮部郎中裴清裴大人上摺子彈劾、彈劾......」後面的話,他支支吾吾著不敢出聲了。

永嘉的心跳登時就加快了,她趨步走到屏風後。

「彈劾什麼?」

聲音平靜,清脆有如冠上南珠相碰之聲,並不響,卻獨帶皇家的威嚴和穩重。

小廝抖著聲回話,話語就像淋尖踢斛時從頂上抖落下來的糧米,慌慌張張地落到了地上。

「彈、彈劾蕭家聯合先太子謀、謀逆。」

永嘉愣怔了一瞬,眸子陡然睜大了。

官員彈劾來彈劾去是常有的事,可彈劾謀逆卻不是隨隨便便的小事。當日宮中事變,就是因為先太子哥哥逼宮謀逆,父皇一氣之下駕崩了。

但是蕭家怎麼可能謀逆?

永嘉的胸口堵住了,嗓音有些顫:「你沒聽錯?彈劾的是蕭家,罪名還是謀逆?」

「小的就是再糊塗也不敢謊報這事兒啊,殿下,老爺和兩位爺半個時辰前被請進宮了!禁軍壓著前院,小的剛剛才逃了出來來稟告殿下的!」

永嘉忽覺眼前一片天旋地轉,身子晃了晃。

請進宮了?

這可是她的大婚之夜!

「備車馬,本宮要進宮面見聖上。」

急急走出幾步,永嘉轉了身,眉頭緊蹙。

「彈劾的人,叫做裴清?」

-

皇宮,奉天殿。

裴清剛剛述罷蕭家的罪行,垂首恭敬地侍立在階下,等著隆順帝說話。

然而隆順帝許久沒有動靜,只是指尖輕叩著扶手,一下一下,仿佛黑白無常索命引路時擊的鼓。寂靜如同沒有活人的奉天殿中,只響著這樣極有規律的敲擊聲。

裴清微微側身,望向跪著的蕭家三人,目光平淡,並無尋常朝臣彈劾人時的激憤和鄙夷。

明明喜宴上喝了那麼多酒,蕭老將軍和長子此時卻都面如土色,唯有一身喜服的蕭承遠神情鎮定,仍將腰杆挺得如松柏一樣直。

裴清的視線在喜服上停留片刻,不久後收回了目光。

他不討厭

蕭承遠,但他討厭這身喜服。

蕭家和永嘉公主大婚的一應章程都經了禮部他的手,這身金線繡著鴛鴦的大紅喜服,他曾看過、撫過。新貢上的頂好的杭綢料子,紅艷似血。<="<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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