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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得,實在扎眼。

不過,再怎麼扎眼,也只剩下這一時半會兒了。

裴清再一次跪下:「蕭家罪無可赦,還請皇上聖裁!」

指尖輕叩的聲音停了,隆順帝邊說話邊起身。

「既如此,移送刑部候審吧。朕乏了,你們也乏了。」

蕭家長子重重磕了頭:「臣等願至刑部之中候審以證清白,可是皇上,今日是公主和遠兒的大婚之日,還求皇上先放了遠兒回府吧!」

隆順帝瞥了裴清一眼:「若無罪,遲十日成婚也不遲。若有罪,這樁婚事便免了吧。」說罷,徑直走了。

裴清靜靜地立在那兒,身形紋絲未動。

蕭承遠挺拔的身形,卻在今夜裡頭一次晃了晃。

此景落入裴清眼中,唇邊漾開淡淡的笑意。

「微臣恭送皇上。」

殿門大開,御前侍衛架起蕭家三人往外走。剛剛還落得輕柔的雪,在須臾間變得很大,呼嘯著的狂風將沉重的殿門都吹得搖擺起來。

風夾雜著冰冷粗糙的雪子吹了進來,擾得裴清眯了眯眼睛。

裴清跨了門檻,小廝趕忙迎上前來,手腳麻利地給自家主子披了黑狐大氅。大氅厚實,擋了刺骨的寒風。

裴清默在殿外立著,望著茫茫風雪裡步子走得沉重的蕭家三人的背影。

積雪上已綿延了繁雜凌亂的腳印,奉天殿外蒼穹廣闊,南面便是京城。子牌時分,穹宇之下,唯有跋涉在雪中的蕭家三人和幾個侍衛。蕭承遠的腰板還挺著。

雪覆了大地,身著紅色喜服的新郎官行走在這黑夜白雪之中。

就像,素白宣紙上落下的一滴血。

可惜,可惜。

半晌前還是風風光光尚了公主的將軍,半晌後便將是喜服換囚衣的階下囚。

裴清輕笑了一聲,讓狐氅領子上的絨毛都抖了一抖:「去,讓蕭小將軍停一停。」

遠遠地,蕭承遠停了步子。

小廝跑了回來,正要撐傘伴著主子下階,裴清卻將竹骨傘拿來橫握在手中,徑直身入風雪之中。

紛飛的雪子沾在黑狐絨上,並未化開。相比之下,大紅喜服華麗卻單薄,眼下已是被雪沾染得濕了大半。

再如何馳騁沙場之人,也禁不得這般凍。但蕭承遠是個真男兒,這般凍著,身上卻也沒有一點兒顫。

裴清在蕭承遠身前停住步子,皂靴在積雪上剎住時,傳來細碎的嘎吱聲。

「先將蕭將軍松一松,我有話與蕭將軍說。」

兩個侍衛連忙鬆了手,做了個揖退得遠遠的。

蕭承遠冷眼看著裴清,唇繃緊成一條蒼白的直線,視線同草原上的鷹一般銳利。裴清並不避諱這樣極帶鋒芒的目光,自在地噙著笑,好似二人是多年未見的好友在此地寒暄。

「蕭小將軍,微臣失禮了。」

說罷,將橫握在手中的傘往前一遞。

狠狠地,傘被擲到了雪地里。

縱然積了雪,竹骨傘落地時還是響得清脆,噼啪一聲斷裂了。

裴清瞥了一眼斷了杆的竹傘,眉微微地挑起,目光冷了下來,唇邊卻還是勾著笑意。

蕭承遠一字一頓道:「你彈劾我蕭家無妨,我蕭家自可明證清白。可若你想對永嘉做什麼,我必會一劍殺了你。」

大婚之夜上書彈劾,裴清,分明就是衝著永嘉來的。

裴清輕笑了一聲,含著讚許又含著譏諷,在嘶吼的風聲中並不清晰。

他邊笑邊搖著頭,再抬眸時,長睫上都沾了些雪。

「蕭小將軍,你和永嘉公主的這樁婚事,還是......罷了吧。」

風吹得勁疾,那使了全力揚過來的一拳,同風中的飛雪一樣快得沒有影子。

兩個侍衛見狀大驚失色,急急地拔腿衝過來。

但遠水救不得近火,眼看著這位丰神俊朗、面容是京城裡一等一金貴的探花郎的臉上就要多出一個青紫印子時,探花郎本人穩穩攥住了蕭小將軍的腕。

兩個侍衛愣了。

蕭承遠也愣了。

他是武將出身,裴清一個讀書人出身的文官,怎麼能.......

裴清挑了眉,笑意中帶著些挑釁,眉上沾染的白雪都似歡快地跳了舞。

「蕭小將軍,趁早認罪,我還能保全你們蕭家上下。」

說罷,鬆了手。

「憑你,也敢肖想永嘉?你當真不怕我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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