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青在外頭等得發急,又不知究竟發生了什麼,心似火燎,眼看著天色漸漸黑盡了,外間逐漸點上燈籠,裴清榮忽然出了門。
「去找些東西來,給九奶奶上藥。」他吩咐了一句,便徑直出了門。
石青不明所以,但應了聲是,也顧不得站得發麻的雙腳,帶著梧桐和楊柳去了。
下午上過一回藥,東西都是現成備下的,石青在房間外躊躇片刻,裡頭還是靜默無聲。不知戚時微是什麼情況,她讓梧桐和楊柳都在門外候著,獨個兒進去了。
「姑娘?」石青壓低了聲音,卻見戚時微坐在餐桌旁,桌上菜照舊擺得整整齊齊,當中那碗梨湯已涼了,卻是動都沒動。
石青懸了心,忍不住問:「姑娘,這是怎麼了?」
戚時微沒答。
裴清榮捏著她的腕子要看傷情,她心如擂鼓,好似被看清楚了,那虛無縹緲的夢境就要被識破了似的,怎麼也不給看。兩人僵持片刻,她眸中就漸漸浮起一層水汽來。
不是被捏的——裴清榮力道不重,僅限於固定住她的手,不許逃脫而已。但一見她神色,裴清榮就活似被火燙著了一樣,閃電般鬆開了手,沉默片刻,又問她究竟怎麼了。
戚時微這時才抬起頭,望了他一眼,她說不清裴清榮的表情如何,只知道和往常不一樣。
她好像永遠也讀不懂裴清榮。這人對她很好,幾乎百依百順,好到她也不知道是為什麼。更令人心驚的是,這樣的好甚至沒有要求:裴清榮不要她賢良淑德,也不要她溫柔解語,就連繡活都不許她多做,提及要孩子的事,裴清榮也永遠是溫文爾雅地告訴她不必著急,好似沒有一絲煙火氣的謫仙。
也許是從小吃慣了苦頭,戚時微不管想什麼事,都習慣性地先做最壞的打算,裴清榮不是不好,只是這樣的如意郎君連話本子裡都不敢寫,在現實中真的存在麼?
她自問容貌不差,可也不算傾國傾城;家世和裴清榮勉強相當,都是高門大族的庶出;性情溫和柔婉,不擅與人相爭;除了做得一手好針線,再要問有什麼拿得出手的,好像並沒有。那麼裴清榮究竟是為什麼對她青眼有加,仿佛有無窮無盡的耐心呢?
戚時微不明白,也找不到答案。
她看裴清榮,好像是站在山腳的旅人去看雨霧繚繞的山頂,橫看成嶺側成峰,卻怎麼也看不清他真實的面目。又像是在岸邊看一望無際的碧藍大海,闊大的海面無波無瀾,她便真以為這海是風平浪靜的,看不清其下能使航船翻覆的危險波濤。
新婚以來,她一直如在夢中,總覺得周遭的一切好得不真實——也許的確不真實。
戚時微一直是個敏銳的人,這感覺幾乎讓她心驚了。
她方才一直沒有回答裴清榮的話,重又將手縮回了袖子裡,只說:「不想喝湯的話,你多少吃些東西吧。」
「不必了。」裴清榮少見地拒絕了她。
戚時微低著頭,沒同裴清榮對視,也就錯過了他眼底的神色。裴清榮眸色沉沉,仿佛正醞釀著一場暴雨。
過了會,他又說:「我今日沒什麼胃口。」
這解釋有點牽強,他剛回院中時,心情是很好的,周身仿佛籠罩著輕鬆的氣息,是見著那道梨湯後,場面才冷下來。
恰恰和夢裡的場景應上了,但是為什麼呢?
戚時微能聽見自己沉重而迅疾的心跳聲,卻怎麼也想不出答案。
裴清榮覺出她不對,伸手過來要細看她神情,又問了一句什麼話,戚時微沒有聽清。
他執慣了筆的手白皙而修長,指甲修剪很乾淨,輪廓賞心悅目。戚時微已經握過了無數次他的手,因此知道他的掌心溫暖乾燥,指腹帶著讀書人輕微的筆繭。
她很熟悉那隻手,此刻卻生怕藏不住臉上的驚惶神色,禁不住微微一側身,錯了過去。
裴清榮的手垂下來,過了片刻,她聽見對方說:「書房還有事,我先去前院,你記著叫石青過來給你上藥。」
「姑娘,不管怎麼著,也不能不吃飯啊。」石青擔心得很,一直在她耳邊念叨。
戚時微勉強吃了幾口飯,便說沒胃口,要先歇下了,石青又問:「要不使人去前院問問,九爺幾時回來?」
知道她是為自己好,生怕兩人吵架了說不開,戚時微點了下頭。
「誒,奴婢這就叫人去問!」石青的語氣歡欣起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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