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在李燕庸站定頓足,伸出手的那瞬間——
一個小丫頭慌慌張張地來到了二人面前。
她的聲音尖利,打斷李燕庸的動作。
撲塌一聲,扯著嗓子說:
「主君,您快去看看我們家夫人吧!夫人暈過去了……」
這小丫頭藺照雪認識,是丁煥花身邊的貼身丫頭。
李燕庸皺眉。
想抱著藺照雪的手也放下來。
他的注意幾乎一瞬間全跑去了丁煥花那。
牆後,丁煥花在牡丹叢旁,蒼白脆弱得像零落的鮮花。
李燕庸冷聲又急迫問:「煥花跟過來了?」
小丫頭磕頭:
「主君,您可千萬不要怪夫人,她實在是太依賴您,怕失去您,卻不敢明著問,這才偷偷地跟過來瞧瞧。」
「夜裡太涼,您也知道夫人的身體受不住寒,站得久了,身體一軟——」
李燕庸顧謂,藺照雪只是靜靜看著他。
她看他的反應。
對視的第一眼,藺照雪就明白了他的選擇。
李燕庸只道:「等我。」
末了,他想把頭燈給藺照雪。
藺照雪沒有拒絕,只是冷眼看著李燕庸的動作,這眼神刺痛了李燕庸。
但在李燕庸朝著丁煥花而去後,她把頭燈,隨手遞給丁煥花的侍女:
「你家主君的,拿著吧。」
李燕庸頓足。
藺照雪卻突然殷殷含笑,說:
「走吧,沒事,我理解。」
李燕庸看著她的笑容,聽著她善解人意的話語,以為她理解情況緊急,理解他。
這笑容很禮貌溫和,李燕庸覺著有些不對勁。
但情況緊急,就來不及多想。
最後留下了一句:「她體弱,我得幫她。」
「你等我。」
他的臂彎很快抱起牆後暈倒的丁煥花。
他的步子很急。
背影也很快就消失。
可藺照雪的笑容,真的是理解他嗎?
確實,但不是妻子對丈夫的理解。
而是陌生人看到陌生人要去救自家夫人,自然會體諒禮貌的笑著理解。
畢竟和她沒有關係。
藺照雪這舉動瀟灑得要命。
她還誇了夸自己。
可旋即就後悔了。
天已經黑透了,牡丹園也大得嚇人。
整個園子只剩下她一個。
她都忘了,身邊沒人。
自從五年前那次火災之後,她虧了身子後,一到夜裡,便容易發昏。
眼前的牡丹叢成了重影。
真正受不了寒的人,容易暈過去的人,一直是藺照雪。
今夜,為了和李燕庸談事,身邊的人都沒跟進牡丹園。
爹在禁中,娘在錢莊,李總恆今夜也不知道有什麼其他的事,根本就顧及不了她。
原先,她其實根本沒想過李燕庸會拋下她,所以才放心進了牡丹園。
但現在,她發現自己想的太簡單了。
藺照雪悲催地感慨。
但其實,她現在已經習慣自己一個面對困難了。
很快就收拾好自己,乾脆咬著牙,提著月色燈籠,慢慢摸著黑找出路。
並在途中試圖找出些動靜,讓人發現她。
但越走越黑。
她的視線越來越模糊。
最後,在一片水潭前,她為了讓自己清醒,想捧起一汪水,拍在臉上。
可就是沒挺到那個時候。
她停在了水潭邊。
身體軟下去,裙角被潭水一點點沖刷著,臉上被石子劃出一個鮮紅的血痕。
早知道身體弱成這樣,藺照雪說什麼都要找一個平緩的地,找個舒服的姿勢暈過去。
她癱軟在水潭旁,蟲子爬上她的睫毛,是個黑點窸窸窣窣。
她只能靜靜地感受著意識消失。
說實話,誰在突發困境的時候,不想求生,會想死呢?
可她沒辦法。
可隨著一陣天光大亮,禁軍刀槍相撞的乓啷聲響了起來。
一個黑色的森然人影,像李燕庸奔向丁煥花的樣子一般,朝著藺照雪大步而來。
是李總恆。
李總恆抱起了她,也帶來了新生的希望。
藺照雪不覺恍然。
熟悉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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