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謝醒還此刻暗自思索,路亦浮多半是幻主。不論如何,她都要試上一試。
謝醒還攥緊手中清訣符,少女眼瞳清亮,她微微揚起下巴,朝路亦浮道:「我不喝。」
要保持人設不被發現的情形下,喚醒幻主。謝醒還在竭力扮演著一個刁蠻任性的謝家小姐,好在路亦浮似乎也未曾生疑。
「是藥過苦了嗎?」路亦浮示意丫鬟端開褐色的湯藥,「兄長買了蜜餞,喝完便可以吃了。」
「太燙了,」謝醒還拂袖,她冷聲道:「不喝。」
聞言,路亦浮從青珠的托盤中端起湯藥,他輕輕吹拂著冒著熱氣的藥盞,待湯藥稍溫,他才俯身靠近少女,溫聲道:「是兄長考慮不周,如今已不燙了。」
床榻上的少女伸出纖細的手指預備去接,謝醒還心中暗忖,待她接過那藥盞時,趁路亦浮不注意,她便悄無聲息地將手中的清訣符貼在路亦浮身上,隨後催動咒語,便能喚回他的清明。
哪知路亦浮中途停了下來,他未將藥盞直接遞到少女手中。
謝醒還背後冷汗涔涔,她對上路亦浮那雙漆黑的眸子,咽了咽口水,難不成水月鏡花已察覺出她的異樣?
「我來餵小妹罷。」
——便是兄妹也過於親密了,青珠的眼睛牢牢盯著腳下,她不敢抬頭再去看自家姑娘與公子兩人的模樣,更不敢違逆公子說過的話。
忍著路亦浮粘膩病態的目光,以及身旁服侍之人驚悚的視線,謝醒還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一口口吞咽著路亦浮餵過來的湯藥。
苦不苦的已然不重要了,她只覺得路亦浮瘋了——尋常兄妹絕不會如此做。
謝醒還知道他們並無血緣,可這水月鏡花中的人,謝父謝母,丫鬟奶娘青珠,他們都不知,或許路亦浮此刻也不知。可他卻讓所有人都瞧見這一幕,相信不消多時,謝父謝母便都會知曉今日發生之事。
直到路亦浮用帶著草木冷香的帕子擦去少
女唇邊藥漬,謝醒還都沒能找到機會貼清訣符——路亦浮的眸光從未離開過她,謝醒還沒有機會。
裹著糖霜的蜜餞被抵在少女帶著水色的櫻唇邊。
「張嘴。」
謝醒還連著少年的指腹一同咬住,她沒有鬆口,謝醒還心中暗罵,最好能一口咬死他。
待路亦浮抽回手時,指尖赫然多了一圈齒痕。他唇角勾起淺淺的弧度,眉眼含笑道:「小妹還是如此喜歡哥哥,竟想著,要連帶著兄長一同吃掉。」
謝醒還幼時抓周,抓到的便是與她一同降生的路亦浮。
——這話便是龍鳳雙生也過了頭。
青珠哆嗦著閉上耳朵,她想,在姑娘面前粘人的公子和在外人面前不近人情的公子,當真會是同一個人嗎?
謝醒還心中已是萬分無助,在水月鏡花之中,她靈力盡失,為了不被幻境察覺異常,謝醒還更是只能有狠扇路亦浮的念頭。
「我累了,」謝醒還用被衾蓋過頭,悶聲道,「你走。」
沒有理會謝醒還的逐客之意,路亦浮仔細掖好她的被褥,他看著鼓成一團的少女,道:「醒醒可還記得,幼時你曾同兄長說過的願望嗎?」
願望?謝醒還仔細回想,還沒等她想起謝家大小姐曾對兄長說過什麼,路亦浮已接著道:「哥哥給你帶回來了。」
與兄長同養一條小狗。
這個想法忽然浮現在謝醒還腦海,這是……謝家小姐的願望。
「小狗?」謝醒還自被衾中探出頭,她試探性地問。
謝家小姐幼時體弱,卻偏愛翻牆打架,都是踩著比她矮了一個頭的兄長的肩膀,爬上去的。
因為年紀相同,兩人幼時打架放風箏一樣不落。可因為那時路亦浮發育稍晚,模樣又長得精緻,時常被京城的公子哥欺負鬨笑。
每次歸家時,路亦浮白淨的小臉上都帶著青紅,謝醒還性子倔,誰欺負她兄長,便是拖著病體也要上前替路亦浮討回公道,更是揚言誰若是再敢欺負她兄長,她死也要病死在那人家門口,此言一出,幾乎沒人再敢欺負路亦浮。
但謝醒還還心裡還是不踏實,若是她真的病死了,那些公子哥怕還是會來欺負她兄長。
於是她邊給路亦浮臉上的傷口上藥,邊認真的同他說,要養一條小狗,好生護著他。路亦浮哭著搖頭,他說要和謝醒還一同才養,那還是謝醒還第一次瞧見兄長眼眶通紅的模樣。
——可這並非是謝醒還,亦不是……路亦浮。這些是謝家兄妹的過往。
謝醒還喉間泛起酸澀,若是可以,她亦盼著路亦浮能同謝家兄長一樣,有個護著他的家人,哪怕並無血緣之親。
路亦浮漆黑的眸子驀地一亮,他們都沒有忘記。
小狗還尚未睜開眼,它呼著奶呼呼的熱氣,肚子鼓鼓的,四腳蜷縮,安穩地睡在鋪好棉物的竹籃中。
謝醒還輕輕蹭了蹭小奶狗的下巴,方才給小狗餵過了奶。
小狗嚶嚀一聲,似是記住了謝醒還的氣息,它亦伸出舌頭舔了舔謝醒還的手指。
「姑娘,我帶它下去睡罷。」青珠道。
見小狗吃飽,謝醒還點頭,「就放我房裡養著。」
不知為何,謝醒還竟陰差陽錯地接下了這隻小狗。
謝醒還轉頭對青珠與青黛說道:「你們無須跟著我,今日我去莫表姐院中學棋。」
不是去西苑便好,青珠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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