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聲音輕了下來。
蘇黛固執:「原本我信了外面的流言蜚語,想你喜歡上了沈卓然便罷了,可昨日我觀沈卓然的神情,分明不像與你兩情相悅的樣子,你們定是有什麼交易,不得不去完成。」
「原以為,搬出府我們就此分道揚鑣,可你設計將我帶回來了。」
「你以為,我真的傻到信了你和安臨的話,張娘子真是因為想陷害我逃命才死的嗎?」
「你習武多年,怎麼會察覺不到門外有人?你分明就是故意讓我聽見。」
「我原想著,就信了你的話,乖乖待在府中,可我多年歡喜終成空,我又覺得不甘心,心存僥倖,認為你也喜歡我。」
「世子哥哥……」她步步緊逼,仰頭深深看他,似要從他眼裡硬生生盯出一個答案,「你看著我,再告訴我一次,你真的沒有一點心動嗎?」
這些年來,他照顧她事事細緻入微,連隨她跳崖都沒有絲毫猶豫。
少女眸色憂傷,一步一步靠近他,馨香味撲鼻,他有些心煩不耐,負手而立:「蘇黛,你聽話些,我也可為你尋一門好親事。」
「只是那人絕不是我。」
決計不能是他,他有太多事情要做,沒有未來可給,也不想有弱點任人拿捏。
蘇黛沒聽進去,她只想要個答案,無論結果如何:「正視我。」
她拿得起,自然放得下。
腳步越逼越近……
魏玉年眸色漸深,也止了後退的腳步。而後,他緩緩道:「別逼我。」
「如何才算逼你?」
「讓你說出實話算逼嗎?」
魏玉年沉眸閉眼,似做了什麼決定。
然後一股力道襲來,蘇黛伸出的手一空,手心靜靜躺著的鳳紋玉佩突然被人抽走。
下一瞬,她眼睜睜看見魏玉年揚起手,手中赫然拿著她那枚玉佩!
她來不及做出反應,便見魏玉年神色淡漠地隨意一扔,就像丟了個沒人珍視的小玩意兒。
他道:「我說了,不喜歡。」
她聽見耳邊響起一道清脆的碎裂聲響,心中狠狠一揪。她步伐生生頓住,下意識轉頭看去,仿佛時間逝去極慢,昏暗燭火里,她看見阿娘留給她的那枚玉佩成了幾塊零散碎片。
起初,得知姨母待她不如親兒女沒哭。
聽到魏玉年要成親她沒哭。
聽到魏玉年說不喜歡她她沒哭。
甚至遇到張娘子嚇人的屍首,她也沒哭。
然而此刻,她瞪大的眼睛裡,映照著碎裂的玉佩,玉佩掉在地上碎掉的動作像被放緩了數倍,她眼裡猝不及防掉下兩顆眼淚。
像稚童般無措。
她心被揪成一團,動作遲緩,看了半晌,才確定確實是自己的玉佩被魏玉年摔碎了。
她手忙腳亂蹲下身小心翼翼拾起碎片,昏暗燭火里,她恍惚看見當年阿娘口中帶血,卻強撐著安慰她:
「兩枚玉佩,你阿兄一枚,你一枚,帶著它,阿娘會保佑你們。」
心中有什麼在漸漸崩碎,沒有聲音,可蘇黛就是覺得好吵。
玉佩碎了,阿娘是不是就不會保佑她了,阿娘會不會怪她?
她口中輕輕呢喃:「阿娘說,若有一天遇到心悅之人,可用來交換信物。」
「這是她唯一留給我的遺物。」
魏玉年唇瓣微動,最終沉默。
她聲似泣血,連表白被拒都沒如此難過,她聲音輕得不行,好像責問,又好像怪自己:「你若不喜歡,我便不逼你了,做什麼摔我玉佩?」
魏玉年緊了緊手,冷聲:「太煩。」
「莫要以為我偏愛你,便肆無忌憚,有些事輪不到你來過問。」
她身子輕輕一晃,身影在燭火里顯得破碎。
她的喜歡如此輕賤,是她忘記了,高門大戶里最不缺的就是感情。
是她妄想了。
姨母說得不錯,她沒有家世,只能為魚肉,連多年待她溫和的世子哥哥也能突然變了模樣。
這世上好像也沒有什麼一成不變的。
玉佩倒不會變,但也碎了。
她輕輕攏起玉佩,放在胸口,貼近最靠近心的地方,好似自語,又似自嘲。
「是我忘記了,你這樣的人,怎麼會愛人。」
「你連親弟弟都可以當做誘餌,我怎麼會因為你毫不猶豫隨我跳崖,設計我回府就認為你也心悅我?」
她輕輕一笑,笑出了淚。
「枉我不想後悔,聽聞你被指婚便隱隱亂了方寸,若是知曉會失去阿娘送我的玉佩,今日這遭我不會來。」
是她咎由自取,連阿娘的遺物都沒能留住。
魏玉年冷冰冰:「明日起,我會為你相看人家。」
蘇黛未聽他話,自顧自說道:
「我不逼你了,不喜歡便不喜歡吧。」
「摔我玉佩做什麼?」
這個瘋子,她不要喜歡了。
她緊握玉佩,無聲流淚,起身,離開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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