塘里,春荷葉片小巧玲瓏地貼伏著水面,其上水珠滾落,發出「叮咚」輕響。
被罰跪於此的男子,整夜未挪動分毫。
他高瘦如竹竿的身形彎折,雙腿自膝以下早已麻木,失去知覺。
面容和藹的爵爺用過早點,逗弄幾下畫眉鳥,再慢悠悠地踱步到奇楠沉香木搖椅前,緩緩坐下。
「爵爺,屬下辦事不力,求您再給個機會。」鷹鉤鼻男子聲音沙啞急切,額頭冷汗直冒。
明明選的都是勤奮肯學但名氣不大的舉子。
不知為何,北境的瘸子時來運轉,竟然被大人物關注到了。
年過半百的爵爺身姿後仰,靠在上等的絲綢縫製的軟墊上,半眯著眼睛,嘆了口氣。
「你這惡僕,打著本王的旗號招搖撞騙。」爵爺惋惜地搖搖頭,「科舉舞弊是重罪,聖上追究,本王也保不了你。」
鷹鉤鼻男子整個人瞬間僵住。
他本就蒼白的臉色「唰」地一下,愈發慘白,雙唇也不受控制地哆嗦起來。
他眼中滿是恐懼,手指無意識地痙攣著。
爵爺這是要推他出去當替死鬼!
他完了!
「主子,主子您就看在小的前兩屆辦事還算盡心的份上……」話一出口,錯上加錯。
爵爺猛然睜開雙眼,剎那間,原本慈祥的面龐寒意迸射。
似深冬蟄伏的猛獸終於露出森冷利齒。
「汝之家眷,本王會悉心照料,汝可安心就戮。」
爵爺把玩著手中的玉扳指,眼神冰冷徹骨,仿若在看一隻螻蟻。他抬手輕揮,如同撣去衣角微塵。
鷹鉤鼻男子徹底癱軟在地。
聖上未必不知幕後主使,彼此各予階陛,以全顏面罷了。
畢竟,天子的皇位得來的不夠光彩。
他能助弒兄殺侄的人登基,也能講出真相,讓其灰溜溜下台。
「更衣,本王要進宮面聖。」,爵爺的嘆息聲在風中飄散,「又變天了……」
連雨不知春去,一晴方覺夏深,爵爺進宮,讓禮部貢院南牆的放榜遙遙無期。
圍觀考生仿若海水退潮,一波一波地散去。
到最後,只餘下零散幾個執著的人,依舊頂著烈日佇立。
隨著變鈔一策推行,「承朔寶鈔」被大量印製,直接導致了空前嚴重的通貨膨脹。
連長興坊的菜餅子,都從三個銅板漲到了五個銅板。
客棧住宿更是不必多提。
「田學兄,愚弟當返燕平。」支付不起高昂住宿費的書生不得不與友人告別,踏上歸途。
書生們神色落寞,卻在離別之際強撐出幾分灑脫。
「若有佳音至,勿忘尺素傳吾。」
朝廷只貼了告示,道本屆春闈結果會延遲公布,卻未說,是要重新組織閱卷,抑或二次科舉。
但杭京米貴,他們等不起了。
面對困難,桂記滷味店偷偷開了小灶。
「窮家富路,鎮北考生凡囊中羞澀者,只管來店裡吃飯。」桂枝兒放出話來,「大魚大肉沒有,飽腹沒問題。」
兩位小學徒初習膳事,技藝未精,所成餐食略有差池。
正好可以用來投餵窮困的考生。
馬尾辮女孩持刀,手微微顫抖。
刀刃切入肉塊,發出「嘎吱」輕響,肉絲寬窄不一,粗的地方堪比小木棍,細的卻如髮絲。
她克服內心惶恐,笨拙地將肉絲堆於案板。
豆芽菜男孩有經驗,調配魚香汁不至於手忙腳亂。
他舀起一勺醋傾入碗中,醋液「嘩」地濺起幾滴,酸味瀰漫。緊接著再倒入些許醬油,用量還算精準。
就是每完成一步,他便會不自覺地抬頭,望向桂小娘子。
作為師傅的桂枝兒,見二人焦頭爛額,卻並不干預。
她一頭烏髮簡單地挽了個髻,慵懶隨性地站在身旁,露出一抹促狹的笑容。
吃一塹,長一智,想成為合格的庖廚,都要經歷試錯階段。
更何況,這些瑕疵菜品自有去處。
「今日的魚香肉絲忘了先炒泡椒提香。」豆芽菜男孩端出盤子,「肉絲軟塌,配菜不夠爽口。」
他小臉漲得通紅,窘迫地表達歉意。
「小娘子說俺做的炒土豆絲像土豆條。」馬尾辮女孩兒咬了咬唇,扭捏道,「刀工實在太差了。」
「哪裡哪裡,香得很!」
餓急了的北境學子狼吞虎咽,紛紛不吝誇獎。
多虧桂小娘子大方,讓他們時不時就能吃到酸了點的鍋包肉、糊了點的京醬肉絲、苦了點的炒豆角……
他們不顧平日裡的斯文,喉結上下滾動,腮幫子鼓鼓囊囊。<="<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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