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左手接過路引查看,右手提起燈籠,模糊的光線昏黃黯淡,照在紙上搖曳不定。
臘月,二十簡稱為廿日,三十為卅日,只需妙筆勾連,便能將舊路引翻新。
而十日前,她確曾應邀去洛縣令府上赴宴。
柳千金緊張地屏住呼吸。
「可是……」小兵丁勇突然想起什麼,臉上逐漸顯出為難之色,目光游移不定。
直屬上官蔡統領有令,花魁出城,必須第一時間攔截上報。
「軍爺,有何不妥?」柳千金語氣不變,只是蔥白手指在袖下微微抓緊,泄露了內心的不安。
「辛苦軍爺,咱這府衙戶籍處的手續完備,兩邊長官也都打過招呼。」
趕車的鐵塔大漢,湊過來壓低嗓子道。
他身形魁梧,虬髯濃密,不由分說將一張小額銀票往丁勇懷裡塞去。
「不不,並非此意。」丁勇嚇了一跳,趕忙推拒,臉漲得通紅。
「福氣盈門。」鐵塔大漢不肯收回,嘴上連連說著,「新歲圖個好彩頭。」
拉扯間,丁勇拗不過,便按規矩登記在冊,放兩人通行。
事畢,丁勇側耳傾聽。
「鼾鼾,呼哧呼哧。」搭班老兵們在崗亭內,呼嚕聲打得震天響。
夜闌人靜,再無他人。
他小心翼翼地昧下銀票,內心忐忑但欣喜。
都攢著,先給老兵什長家的寡母送去。
再給小沿村的杏花姑娘,也買個花魁這樣金光閃閃的簪子。
「真要追究起來,就說忘了。」丁勇撇撇嘴,盤算道。
蔡統領仗勢欺女,丟的是第三軍的臉面,手底下對他有意見的大頭兵多著呢。
馬車駛過南城門。
「嘚嘚」的馬蹄聲格外清晰,車輪滾滾碾壓,偶爾磕碰,便會引來一陣顛簸。
趕車的鐵塔壯漢緊握韁繩,全神貫注地駕馭著馬車。
「奴家的心剛才都快跳到嗓子眼了。」柳千金後怕地拍著胸口,「去了凌河,咱們該怎麼辦?」
「放心,自有接應!」應答清爽乾脆。
赫然是桂枝兒的聲音。
若論變裝易容,知府大人還嫩了點。
承朔四年初,老天爺偏愛北境。
自乞顏烏什部落三公子——烏什拓跋真被割首後,無論地屬開闊平原的凌河,還是毗鄰梅山的府城,全境戒備。
不料達奴人因劫掠失敗、物資匱乏,內部先起衝突。
既無戰亂之憂,又逢新歲之喜。
「春雨貴如油。老爺,河開雁來、枯木逢春,預兆著好年景啊!」
管家一
邊絮叨,一邊為劉善淵研磨。
適逢雨水節氣,若在江淮以南,定已是田野青青的早春風光了。
可在寒冷的北境,也僅是飄了幾滴毛毛雨。
劉善淵揉了揉額角的陽白穴,嘆了口氣。
正月初,除了應付拜年祭祀,還要從堆積如山的案牘中,梳理出北境積貧積弱的根源。
他雙眸澄澈而深邃,隨著右手輕執的羊毫筆揮動,墨跡在紙上蜿蜒。
窮則變,變則通。
但若貿然實行改革,只怕會觸動很多人的利益。
「今日初十?」他擱下手中筆桿。
「是,奴才突然想起來,桂小娘子的店也該開門迎客了。」管家揣度主子心意,接話道。
「去看看。」劉善淵起身,披上毛皮大氅,顯得沉穩而莊重。
桂記滷味店前,雨水打濕門頭懸著的旗子。
布幟微微晃動,水珠在空中划過晶瑩的弧線,但門前卻無任何掛牌營業的跡象。
「桂小娘子?」管家拍了拍門扉。
劉善淵在毛毛細雨中,長身鶴立。
頭髮用一根簡單的玉簪束起,眉如遠山,微微蹙起,腦海中思緒萬千。
暗探沒查到關於她夫君的任何線索。
或許,想推行新政,也可和她探討一番,人頭稅與田賦稅何以善分……
「小娘子會不會出門了?」管家敲門敲得手酸。
因桂枝兒明顯不喜有人跟蹤,老爺早就下令秘密撤掉暗探。
左右都在境內,翻不出什麼風浪。
千萬別是……偷偷跑了吧?
管家覷了一眼劉善淵的臉色,暗覺不妙。
「從後院進。」劉善淵的語調不辨喜怒。
他繞過院牆,長袖一甩,足尖輕點便翻了牆頭。<="<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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