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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帶任何目的性、對心理醫生以外的人剖析自己,這種事對三個月前的他來說簡直是天方夜譚,然而三個月之後的他已經被貓塑得沒了脾氣,甚至開始破罐子破摔地心想,既然是貓那幹什麼都無所謂了,反正沈政寧會在下面接著他。

卸下秘密後鬆動的那條縫隙隱約地閃著光,引誘著他看向黑暗之外。

「我不是故意的……嗯,也不對,確切地說應該算是一種、習慣?」莊明玘還不太熟悉這種自我剖析,有點磕磕絆絆的,「事情已經發生了,我也只能接受,要不然怎麼辦,總不能把方向盤一扔開始嚎啕大哭吧。」

「負面情緒也是情緒,要珍惜自己的情緒,傾訴和發泄都是是正常的舒緩方式。」沈政寧嘖了一聲,似乎有點不滿意,「你的心理醫生有沒有提醒過你,你的思維方式被過去的事影響了——這種『除了我自己,誰都不能信,誰也靠不住』的心態。」

「我知道,經歷過那種事的人多少都有一點。畢竟是被親人送進去的,連血緣這座牆都塌了,還能依靠誰呢。」莊明玘說,「況且集中營也不講人道主義,哭鬧求饒都沒用,找人念叨也沒用,大家都是一樣的慘,除了給人添堵外毫無作用。」

「出來了也是一樣,我一提到那些事,所有人的臉同時往下掉,好像走到哪兒都在參加自己的葬禮,那種氣氛變化只要經歷過一兩次,就再也不想說話了。」

說出口的話沒有回應,伸出去的手沒人握住,創傷和二次傷害徹底摧毀了他的安全感,所以他變得守口如瓶、從不傾訴,遇到負面情緒就把它們囫圇塞進瓶子裡,若無其事地岔開話題轉移注意力,美其名曰「接受現實」。

「這趟還真是不白來啊。」沈政寧沒來由地感嘆道,「我知道了你那麼多秘密,現在算是在你的城牆裡了嗎?」

其實你就是城牆。莊明玘在心裡無聲地糾正他,邁巴赫絲滑地停進車位里,他點頭應道:「嗯,算。」

沈政寧扶著車門下車,吸著冷風坐回輪椅上:「那我可以點菜嗎?」

莊明玘推著他往住院大樓走:「你是不是跳步驟了,一般人會在這時候直接提要求嗎?不是應該先說點暖心的、富有哲理的話安慰我一下嗎?比如『我會好好聽你訴苦』之類的。」

「我這不是正在聽嗎,」沈政寧理直氣壯地指使他,「我要點『前情提要』,被你略過的那個,快點。」

莊明玘:「……你現在又不怕二次傷害了?」

沈政寧一本正經地答道:「因為長痛不如短痛,與其自我折磨,不如說出來連我也一起折磨。」

風裡傳來模糊的輕笑,被玻璃門關在漆黑冬夜裡。

樓內的暖風和燈光很快驅散了一身寒氣,病房裡溫暖如春,沈政寧勉強了大半天的腰終於得以解放,換了衣服躺在病床上懶散地催促:「噹噹當,莊總,組織好發言了嗎,可以開始了嗎?」

「你那個秘書語氣是怎麼回事,」莊明玘無語地在床邊坐下,「不要對睡前故事有太高期待,也有可能聽了就失眠,別怪我沒提醒你。」

沈政寧嚴陣以待,眼睛瞪得像銅鈴:「請講。」

「嗯……我想想從哪裡開始說起,」莊明玘摩挲下巴,「我出生的時候還是計劃生育時代,按理說應該是家裡的獨生子,但我爸比較封建,他覺得自己好不容易打拼下的家業一定得傳承下去,一個孩子不夠保險,就在外面找人,偷偷養了幾個私生子。」

沈政寧:「呃……這是給我干哪兒來了,《康熙王朝》?九子奪嫡?」

「沒有那麼多,只有三個,」莊明玘竟然還老實地解釋了一下,「十六歲那年,我媽媽離婚去了美國,我留在我爸身邊,他覺得家裡不能沒有女主人,就和我弟弟、他的第二個孩子的媽媽結了婚。」

「我的弟弟叫莊天珩,只比我小一歲,和我在同一所學校讀書。那時高中有個男同學,算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半公開同性戀,他私下嘗試過向我表白,被我拒絕了,但這件事不知怎麼在學校傳開了,莊天珩知道後回去告訴了他媽媽。

「我這位繼母是個狠角色,她覺得莊天珩才應該繼承家業,想借這個機會讓我爸懷疑我的性取向,畢竟他的思想觀念不是一般的封建,如果大兒子是疑似同性戀,那他為了家業傳承考慮,說不定會把大部分家產都給能生孫子的二兒子。」

「她先是謊稱老師聯繫家長,把這件事的風吹到了我爸耳朵里,然後又在我房間裡藏了幾本成人漫畫,專挑我爸在家的時候讓家政從床底下清掃出來。我爸差點氣成高血壓,等我放學後他就拿著那些漫畫來質問我是不是同性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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