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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漫長如煉獄的黑夜裡,這是他們手中唯一能握住的,稍縱即逝的火花。

在一天之中最安靜的凌晨,乾燥的夏夜微風吹拂過樹梢,中心裡所有人被毫無預兆的「轟隆」一聲巨響驚醒,連樓板都跟著微微晃動。

保安打著哈欠探身向外張望:「打雷了嗎?」

完全沒有睡著的莊明玘張大眼睛望著被封死的窗,眸中倒映出遠方夜空沖天火光與濃煙,走廊里有腳步聲匆匆奔過,樓內的動靜漸漸嘈雜喧囂起來,不知道誰在大喊著「著火了」,煙霧報警器的尖銳嗡鳴響徹樓道。

是葉桐生發給所有同夥的「信號」。

莊明玘從枕頭下摸出那兩截電池和煙紙,翻身下床,安靜而從容地照著步驟說明、像做物理實驗那樣將煙紙一頭對準正極,另一頭輕觸負極——

細微的爆裂聲響,一簇火花從他掌中纖細的煙紙上綻放,落入慘白的床單與棉被。漆黑的焦痕逐漸擴大,猩紅火苗亮了起來,猶如衝破地底四處流淌的滾沸岩漿。

他不合時宜地想起普羅米修斯盜火的故事,溜出病房,閃身躲進了對面的廁所。滾滾濃煙從門縫溢出,三樓的報警器也加入打鳴行列,片刻後兩個護工急匆匆從另一端趕來,差點被房間灼熱氣浪燙熟。莊明玘則借著煙霧遮掩,掩著口鼻迅速溜進沒來得及關門的房間,像過生日點蠟燭一樣興致盎然地挨個兒點了一圈火,才順著樓梯快速溜出了大樓。

中心占地面積不大,樓高只有三層,格局跟學校教學樓差不多,單獨搭建的食堂已經燒得沒法靠近,四十多個穿著病號服的孩子擠擠挨挨地聚集在樓前空地上,保安拎著滅火器和水盆試圖滅火,跑出來的醫生護士還都一副沒睡醒的樣子,或茫然或驚慌地望著遠近明滅的光焰。

莊明玘粗略數了數,樓內亮起火光的房間大約有一半,分布地點不一,有的是宿舍,有的是診療室,轟轟烈烈燒成一團,看來不止他一個人在起火後仍然在樓內徘徊逗留、四處散播的火種。

有人自背後靠近,莊明玘不太適應地往左讓了一步,側頭對上葉桐生比火光還要明亮懾人的眼睛。

他們什麼也沒說,相視一笑,沉默地回頭注視著地獄裡熊熊燃燒的業火。

消防和警車的笛聲自雲外飛馳而來。

作者有話要說:

虛構情節,請勿模仿。

(留下沸騰狗血)(悄悄地爬走)

第46章 動機

詢問室里只有電子儀器運行時發出的細微動靜,所有人都陷入失語狀態。那些他們聽來膽戰心驚的往事曾是真切落在受害者身上的刀子,十幾年後的同情安慰已經來得太晚了,冒昧出言反而更像站著說話不腰疼。

於是袁航求助地望向沈政寧,眼中飽含殷殷鼓勵之意:哥,說點什麼。

沈政寧:「抱歉打斷一下,可以去下洗手間嗎?」

「……可以。」袁航被他突然一岔打愣了,心中暗忖這又是什麼戰術,「出門右轉盡頭就是。」

承擔推輪椅任務的當然是莊明玘,兩人無言地穿過走廊,走進空無一人的洗手間。

到底是挨了一刀行動受限,沈政寧硬撐著扶手把自己從輪椅上拔起來,咬牙把低嘶咽回喉嚨里,忽然毫無預兆地上前一步,張開手臂虛虛攏住莊明玘,給了他一個比空氣還輕的、一觸即分的擁抱。

這會兒莊明玘整個人都顯得有點恍惚遲緩,精神上近乎虛脫,大腦麻木得分不清是疼痛還是悲傷,那麼詳細地回憶巨大創傷無異於把他放到當年情景里重新經歷一次,沒有半途崩潰已經算是他這些年療愈得當。沈政寧這突如其來的靠近驚得他條件反射地後錯一步,但對方並沒有步步緊逼的意思,只是用掌根在他肩胛骨上輕輕一敲:「剛才碰到你了,不好意思。」

被碰到了……會怎麼樣?

往事刻在他身上抹不去的傷痕、持續了十餘年之久的應激就像被點燃的引線,終於引爆了沉積的傷痛。隔間裡傳來令人不自覺咽喉發緊的乾嘔聲,沈政寧只是沉默地站在門外,沉默地聽著,沉默地等他發泄完痛苦,再從門縫裡遞進去紙巾。

他心裡其實對莊明玘的遭遇有過大致猜測,但沒有猜中峰迴路轉的結尾,也沒有想到親耳聽他說出口時會是這樣的感覺。沈政寧很少有對自己的決定後悔的時候,但現在他想回到一個小時前,不該答應袁航的,他應該強硬地把莊明玘留在醫院,無論用什麼辦法。

已經燒成一團灰燼的過去還有什麼必要再提起?那個殺千刀的兇手怎麼有臉攀咬莊明玘?因為瘋狗咬人被迫自證清白,輕信了這個邏輯的他真該回醫院檢查一下自己是不是被瘋狗傳染了愚蠢病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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