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袁航還記得自己那天去橘泉科技找高啟輝了解情況時,高啟輝用自己的手機給他看葉桐生的朋友圈。他點退出時自動回到了高啟輝和葉桐生的聊天界面,雙方的對話截止於9月25日下午,說的是工作上的事情,而現在他手中的聊天記錄里卻多出了兩條信息。
一條是晚上六點四十二分,葉桐生發給高啟輝的【祝您和家人中秋節快樂,等您改天有空,我想和您詳細談談。】,另一條是晚上九點十四分,高啟輝給葉桐生打了個微信電話。
這兩條被高啟輝故意刪掉了!
袁航立刻衝進辦公室,被寒意透骨的對流風吹得打了個激靈,手忙腳亂地從案卷存檔里調出他們事後核查的9月25日高啟輝的行動軌跡:當天上午高啟輝一直在家,下午三點自駕至公司處理工作,大約六點十分從公司離開,乘坐朋友的車到十公里外的酒店就餐,九點半從酒店離開,朋友把他送回公司,他開著自己的車回家,十點半左右到家後再也沒有出去過。
葉桐生的最後一條朋友圈是十點四十三分。袁航心頭霎時浮現出一個大膽猜測:從九點半到十點半這個時間段,高啟輝有沒有可能見到葉桐生並殺害了他?再藉助定時發送之類的功能為自己製造不在場證明,把現場偽裝成自殺?
不對,他立刻自己否定了自己——葉桐生的死亡時間是十一點左右,和朋友圈發布大致在同一時間段,而高啟輝十點半已經到家了,如果他是兇手,不可能不確認被害人死亡就一走了之;倘若他不知道葉桐生的具體死亡時間,就不可能卡著葉桐生死亡之前發布那條疑似遺言的朋友圈。
那麼葉桐生是自殺的嗎?
他既然與高啟輝約好了改日再談,在沒得到結果前不可能選擇自我了斷,除非……高啟輝那通電話就是推動他死亡的罪魁禍首。
高啟輝被拘留了一天一夜,罪行敗露的巨大心理壓力讓他本來就不怎麼樣的賣相更加憔悴油膩。袁航端著保溫杯,拎著個文件夾在他對面落座,高啟輝被這動靜驚動,撩起眼皮迅速自下而上看了他一眼。那眼神用時下流行的話說就是「偷感很重」,好似在盤算掂量著他有幾斤幾兩,與背後「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的口號精神背道而馳。
「關於葉桐生舉報你泄露倒賣用戶信息的事,你還有什麼要交代的嗎?」
「警察同志,我已經認罪認罰了,還主動提供了給我牽線搭橋的中間人的信息,我知道的、能說的都說了,實在沒什麼可交代的了。」
他那張虛浮圓胖的臉上極力擠出的誠懇神情打動不了任何人,恰恰相反,雖然他嘴上說著悔改認罪,但所有人都看得出來他心裡正在噼里啪啦亂飛的算盤珠子——反正是不嚴重的經濟犯罪、反正只要認罪態度良好就不會加重量刑、反正進去之後積極改造就有可能減刑……
他把別人的隱私稱斤論兩賣掉的時候,想必也是這樣的精打細算。
袁航那雙下垂眼在這時顯得分外懶散傲慢,根本不吃他那一套,用文件夾硬殼不耐煩地敲了敲桌子:「你嘴裡有一句實話嗎?想好了再說。」
高啟輝叫屈:「我真不知道你想聽什麼,要不警官你給點提示?」
袁航用隱含譴責的目光瞥他一眼,隨手抽出一張A4紙:「你在被逮捕之前,知道葉桐生掌握了你違法犯罪的證據嗎?」
高啟輝明顯哽了一下,才含混答道:「多少……有點預感吧。」
「你在這算命呢?」袁航語氣不耐煩地呵斥道,「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如實回答,什麼時候知道的,怎麼知道的?」
高啟輝吭哧了半天,才吞吞吐吐地說:「今年8月底的時候,我偶然發現葉桐生在非工作時間頻繁地訪問系統操作日誌,多次嘗試進行恢復操作,他還去找了公司已經離職的兩個工程師,我就知道他肯定察覺到了。但是他一直沒有表現出來,轉頭跟我請了年假,那我也只能裝不知道,給他批了假,結果回來後沒過多久他就自殺了。」
「你提到的兩個工程師是邵吉星和徐振嗎,他們跟你通風報信了?」
高啟輝下意識點頭,點到一半想起這不是在公司,開口說:「是。」
沒等袁航追問,他就主動補充道:「他們倆其實隱約知道一點,但不想惹麻煩,就主動離職走人了。我沒為難他們,大家都在社會上混嘛,好聚好散,誰也說不準哪天就幫上忙了……」
袁航對他這番高論不置褒貶,繼續問道:「你的把柄被別人攥在手裡,你不害怕嗎?你有沒有主動找葉桐生談論這件事,或者明里暗裡給他施壓,讓他放棄這個想法?」
高啟輝緊張得乾咽了一口唾沫:「我……」
他又偷偷抬眼瞥向袁航手裡的文件夾:「我是有這個打算、想跟他談的,讓他跟另外兩個人一樣閉嘴,大不了就花錢消災,誰會跟錢過不去呢?但是我想破腦袋也想不到他會突然自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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