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航的黑眼睛靜靜地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突然要笑不笑地勾了一下唇角:「高啟輝,你是個聰明人,直到這時候你還在試探我們警方的偵查能力是嗎?這跟你自稱的『如實交代』差得可有點遠了。」
高啟輝適時地露出一點茫然神情,袁航低頭看了眼文件夾,突然問道:「9月25日晚上十點左右,你和葉桐生都聊了些什麼?」
圖窮匕見來得如此猝不及防,高啟輝像被閃著白光的高壓電線一鞭子抽在脊梁骨上,整個人肉眼可見地往後躥了一下,腦門上的冷汗一下就滲出來了:「我、我……我真沒說什麼,我不知道他為什麼自殺!」
袁航沒接茬,給了他個接著說的示意。
「他六點多給我發微信,說要跟我談事,我從酒店吃完飯出來才看見,我當時就有預感,他說的肯定是信息泄露的事。我給他回了個電話,說明天來我辦公室聊,這事還有商量的餘地,如果把我舉報了他在公司也混不下去,不如拿錢閉嘴走人。
「他問我打算出多少錢,我說你可以先仔細考慮一下,回去好好權衡利弊,別急著做決定,想清楚了明天給我答覆。」高啟輝說著說著情緒上頭,甚至為自己叫起屈來,「我這話不算過分吧?警官,我這態度夠誠懇了!他說他會考慮,然後掛了電話,我哪知道他一轉頭就去跳河了?這是我逼死的他嗎?他這是要逼死我才對吧?!」
心裡像有一簇小火苗,持續而均勻地煎熬著他的理智,袁航的提問故意模糊了「交談」的形式和時間,就是想詐一下高啟輝,看他是不是真的在那晚和葉桐生見過面,可高啟輝脫口而出的是葉桐生的微信、以及他們通過微信電話的交談——也就是他故意刪除的內容,沒有一丁點額外的信息——難道9月25那天晚上,他真的沒有見過葉桐生?
「警官,換成你是我,被人掐住了把柄,人家頭一天晚上剛跟你打過電話,第二天就跳河自殺了,你怕不怕?」高啟輝都快哭出聲了,「我刪聊天記錄,我隱瞞證據,我不對,但我也是被逼無奈,萬一被人發現這些,我不就得被當成殺人兇手了嗎?再退一步說,我殺他幹什麼?我都願意花錢平事了,他死了對我有什麼好處?」
雖然他先前刻意隱瞞,但這個動機確實合情合理,袁航一時沒挑出毛病。
難道在葉桐生死亡這件事上,高啟輝的確是無辜的嗎?
審訊結束,在審訊室外旁聽了全程的支隊長秦東明和副支隊長代林同時起身,挾著文件夾走出來的袁航剛好跟二人打了個照面,忙低頭問好道:「秦隊、代隊。」
「嗯。」秦東明點了點頭,示意他過來,若有所思地問,「橘泉公司信息泄露的案子辦到這個程度已經差不多了,現在的問題是葉桐生的案子。代隊說你一開始就懷疑兩個案子之間有關聯,這個直覺很準確,但根據剛才高啟輝的反應,以及發現的新證據,仍然不足以推翻葉桐生自殺的結論。連葉桐生的家屬都沒提出過異議,但你似乎一直堅持葉桐生不是自殺的觀點,我很好奇是為什麼。」
袁航遲疑了數秒,在心裡斟酌過一輪,才慎之又慎地說:「秦隊,我倒不是認為葉桐生絕不會自殺,我是覺得之前對於這個案子的調查太淺了,並不能完全排除他殺的可能,我們的結論可能下早了。」
秦東明:「你詳細說說。」
袁航說:「我們先前認為葉桐生是因為家庭矛盾和抑鬱症選擇輕生,現在看來有點想當然了。不能說抑鬱症對他完全沒有影響,但從他展現出的行動力和正義感來看,他比心理健康的普通人可能還要強點。葉桐生提前把暗號託付給同事,這個行為是否意味著他判斷自己正處於相當危險的境地,一旦被高啟輝發現,他將會遭遇人身安全的威脅?」
「高啟輝絕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這麼老實無害,他在接受詢問時仍在心裡反覆琢磨我們掌握了多少信息,衡量說出多少情報對他是最有利的。他猜到了警方復原了他的微信聊天記錄,所以很爽快地承認了他知道葉桐生拿住了他的把柄,但通話內容無法復原,全憑他一張嘴編,所以他把自己描述的無比溫良恭儉,卻絕口不提葉桐生的反應細節。」
「這也恰恰說明高啟輝是個非常在乎利害輕重的人,對他來說就算事情敗露了,最差的結果也不過是坐幾年牢,他會為了這個後果就去殺人嗎?」代林接過話頭,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另外,葉桐生的那個同事,我記得就是他最先解開的暗號?是他的某些觀點影響了你的判斷嗎?」
袁航有點急了:「代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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