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場景完全不對,但話說到這個份上,莊明玘情不自禁脫口而出:「道歉有用的話要警察幹嘛。」
沈政寧:「?那你報警吧。」
「……」
莊明玘淡淡地橫了他一眼,沒什麼威懾力,明明自己玩梗還要責怪別人不嚴肅,再一次驗證了沈政寧對他們這個品種的精準判斷:「你沒有否認『處心積慮』,看來是被我說中了。」
沈政寧心想我為了摸狗每天早起五分鐘怎麼不算一種心機深沉呢,嘴上卻道:「如果你是指『認真對待』的話,那我的確沒必要否認。」
猝不及防的直球把莊明玘打沒了動靜,少頃他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伸手揉了揉薩摩耶軟軟彈彈的耳朵,藉由這個動作獲得了某種決心:「他做出什麼選擇我都可以理解,包括……放棄生命,唯獨這句『遺言』我不能理解——因為他絕不會對那兩人說『對不起』。」
第16章 選擇
他做好了迎接尖銳質疑的準備——其實客觀地說沈政寧是個兼具理智和圓融的人,他的提問都很普通,基本不會表現出明顯的情感傾向,但由於莊明玘潛意識裡的抗拒,再溫和的問題也長著毒刺,所以他先豎起了高高的心理防線,好像這樣就能在被戳到痛處時少疼一點似的。
然而沈政寧一生摯愛劍走偏鋒、永遠不按套路出牌:「你說的這個『選擇』里,包括違法犯罪嗎?」
莊明玘迷惑:「什麼?」
這都是哪兒跟哪兒?
「我們先假設這個『對不起』就是出自葉桐生本人,據此推斷他是因為愧疚而輕生,這動機還算說得過去。」沈政寧說,「那麼接下來的問題就是,葉桐生究竟做錯了什麼事,極端到令他覺得唯有一死方可償還呢?」
在無比漫長的一秒寂靜後,莊明玘理解了他的言下之意:「你還有其他線索?」
沈政寧言簡意賅地說:「他也許牽涉我們公司軟體的客戶信息泄露事件。」
「懷疑他是泄露信息的幕後黑手嗎?」這個選項似乎從來沒出現在莊明玘的思考範圍里,太過離譜以至於他分不出餘暇來生氣,「怎麼說呢……」
「我不敢保證我完全了解葉桐生這個人,但他應該能分得清是非黑白,具有普遍意義上的正義感……我記得他還挺喜歡福爾摩斯的,8月份我們在倫敦見過一面,他提到過要去參觀福爾摩斯博物館。」
沈政寧沒有接話,但那委婉的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喜歡偵探並不能證明一個人的道德高尚,希特勒還曾經雅好繪畫藝術呢。
「的確,一個人會變成什麼樣子並不是自己說了算,取決於命運下手輕重。」莊明玘輕輕嘆息,「我沒有辦法向你保證葉桐生絕對清白,倒不如說我一廂情願地認定他是無辜的。」
沈政寧微微側目,如果警惕可以具象化為尖刺,莊明玘完全就是一個行走的海膽,他能給出這種無條件的信任,與葉桐生之間的深刻牽絆可見一斑。
「如果他最終變成了惡龍……」
人與人是獨立的個體,他們的人生軌跡各不相同,彼此命運並不相連,誰也不會成為誰的讖語。
可明知如此、即便如此——
「我可能會很難過吧。」
他這麼說的時候表情依然沒有多少波瀾,好像那「難過」不過是一句禮貌的寒暄,並不指望任何人放在心上,連他自己也沒太當真。
薩摩耶若有所感地支棱起耳朵,莊明玘膝上忽然一沉,silver扒著他的腿,強行擠進藤椅和身體形成的狹小縫隙,嚶嚶地一腦袋扎進了他懷裡。
莊明玘摟著大棉花糰子揉了揉,忽而抬眼看向若有所思的沈政寧,沒頭沒尾但很篤定地說:「他不依靠任何外物堅持到今天,至少比我更勇敢。」
「嗯。」沈政寧點了個頭,像是真的聽進去了,沒有就這句話提出任何追問和質疑:「8月份你們在英國見面時,他說過什麼特別的、或者讓你覺得奇怪的話嗎?」
莊明玘神情一動,這微妙的一霎並沒有逃過沈政寧的眼睛,他瞭然道:「看樣子是有了。」
「沒有。」莊明玘用「你好煩」的眼神掃他,「朋友敘舊而已,我們好幾年沒見了。」
「而你為了『好幾年沒見』的舊友,專程回國參加葬禮,還有在國內長居的打算?」
「……算了,懶得問了。」莊明玘眼神逐漸失去光彩,語調也拖起了懶散的尾音,「反正他沒有任何仇恨社會的言論,也沒有表現出輕生厭世的傾向,甚至還關心過我的精神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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