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見天日的庫房中,堆滿了數以萬計的神像。
祂們或端坐、或佇立、或盤腿、或側臥,無光的瞳仁注視著我。
祂們被胡亂地堆砌在左右兩側,幾乎成了一座小山。
混亂無序,又似乎有序,因為祂們全都面朝著我們,像主人審視外來者。
詹王妃抓緊了我的手:「在......在、在......」
在看我,祂們在看我們。
好像不管我們說什麼做什麼,都無處遁形。
我眼疾手快,捂住了她的嘴。
面對奇怪的事情,不聞不問,佯裝不知。
這樣,才能好好地活著。
我拉著她,背過身去,往存放木梯的地方去。
常宴提燈,亦步亦趨地跟上我們。
他的唇角緊抿著,神色戒備,脊背微弓,蓄勢待發。
我們挑走了一架結實的木梯。
火摺子放在另一側,我心想不拿白不拿,於是每人都薅了幾枚。
外袍把它塞進懷中,以備不時之需。
有很多火把,整齊地碼在一起,數量驚人。
常宴看出我的疑惑,解釋道:
「宮中有彝族人,這是火把節用的。」
我蹲下身,用食指一抹,厚厚的一層灰,有一段時間沒人來取用更新它們。
詹王妃催促道:「走吧,回宮去。」
走前,我們目不斜視。
那股被強烈地注視的感覺,似乎在一瞬間消失了。
不是我的錯覺。
過大的滇榮殿,金色的巨佛、林立的佛塔、廢置的神像,還有古怪的王。
滇南王宮變得異常詭譎。
在我的印象里,王宮不是這樣的。數年前,它寧靜、祥和,數年前......
數年前是幾年前?
我想不起來了,我好像忘記了時間。我也不記得自己在宮中當差多久。
可我怎麼會一直不記得?
回春巢宮之後,我在偏殿將此事告知他倆,他倆表示也有同感。
我們對時間的概念變模糊了。
想了一小會兒,詹王妃道:「不想了,近來遇見的怪事還少嗎?」
常宴拐彎抹角地贊同了她的發言:
「謎團可等日後再議,重要的是今晚的行動。山月,你怎麼想?」
我道:「侍寢前的三刻鐘,再動身。」
詹王妃恍然:「待我送走來通傳的魏常侍,咱們立刻搬梯子跑路。」
我點頭:「嗯,就說是去牆頭撿風箏。」
第三次循環目的明確,制定出逃計劃後,只等魏常侍來通傳便可。
詹王妃遲疑道:「那春巢宮餘下的三個人......」
我道:「山花是無辜的,但不能排除其他兩人是縱火犯的可能性。」
縱火的目的就是燒死我們幾個。
若我們幾個好心地帶宮人離開,叫縱火的人提前知曉,恐怕計劃就會落空。
山花是清白的,可她話多,兜不住秘密。
常宴顯然也想到這點:「我們自身難保,就不必假惺惺地顧及旁人。」
詹王妃的臉色變得難看,但還是點了頭。
常宴譏誚道:「先前還說要帶他們一起走,如今還最愛惜自己的命。」
我替她解圍:「趨利避害,是人之常情。」
詹王妃握了握我的手,起身道:「走,挑堵合適的宮牆,把風箏放上去。」
我們再出春巢宮宮,相中了堵無人看守的高牆。
梯子的長度也夠,風箏也掛上了牆頭。我們打道回府,只等魏常侍通傳侍寢。
天色全暗,漆黑的天幕上高懸著一輪月。
簡直像顆黑底白瞳的眼。
燥熱、煩悶,唯有蟲鳴、晚風緊緊地纏繞著我。
院外響起魏常侍尖細的嗓音:
「恭喜娘娘,賀喜娘娘,洒家特來報喜。」
詹王妃猛地站起身,走向院門。
「王上翻了您的牌子,三刻鐘後擺架春巢宮。」
她打開門,面上淡淡:「有勞公公。」
魏常侍滿面春風:「洒家就先回去侍奉王上了。」
山花嘟噥:「他的眼神也太猥——」
展越嚇得差點兒把蛐蛐捏死:「姑奶奶,可別亂說!」
我嘆了口氣,抬手摸了摸山花的腦袋。
常宴適時地出聲:「母妃的風箏掛在牆頭了,我去取。」
我道:「奴婢同殿下一起去,好搬梯子。」
詹王妃接茬:「嗯,那本宮就去督工,誰偷懶罵誰。」
展昭道:「奴才有點功夫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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