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遠慰有些疑惑地轉頭, 秦暮修恰到好處地收回了視線。
「怎麼不喝?」宋遠慰問。
「怕醉。」
「喔?」宋遠慰似乎是沒想到秦暮修會這麼說, 於是有些神秘兮兮地靠近他, 壓低了聲音道:「沒關係,喝多了撒酒瘋也只有我能看見。」
兩人挨得有些近。秦暮修甚至能感受到宋遠慰身上傳來的陣陣熱意。
「我酒品沒那麼差。」秦暮修不著痕跡地把自己的身子移開一些,那股熱意才稍稍降下去一些。
「這個我信,感覺你不像是會喝醉的人。」宋遠慰說著,抬手又喝了一小口。
他半靠在身後的巨石上,仰頭看向天上那半輪圓月, 身邊卻傳來秦暮修的聲音, 「會醉的, 喝醉了像個瘋子, 所以不敢多喝。」
秦暮修的聲音不大, 宋遠慰卻聽得清楚, 他抬起酒瓶, 將天上那輪彎月盛進杯中。
「這不巧了我朋友說我喝多了也像個瘋子。」
秦暮修轉頭看他, 眸光沉沉, 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我小時候被查出過心臟病,雖然沒查出是什麼原因, 但我一直記著, 平時幾乎菸酒不沾, 按時睡覺按時起床, 吃飲食規律,因為我怕那天我要是真犯病走了,沒人給我收屍。」
宋遠慰的聲音裡帶了些苦澀, 不知道是酒的餘味還是別的什麼。
「既然沒查出病因,說不定是醫院誤診。」
「不,不是誤診,我能感受到,它的確不太健康。」宋遠慰搖了搖頭,略長的頭髮垂在額前,顯出幾分頹廢。
他抬手按在自己的胸膛上,掌心是心臟蓬勃跳動的頻率,但宋遠慰知道,很長一段時間裡,他都感受不到自己的心跳。
手掌明明放在相同的位置,但有時候,他能感受到一陣陣規律的心跳,有時候那裡又空得好像從沒有任何東西存在過。
成年以後這種症狀稍稍緩解了些,但還是會有一段時間,裝著心臟的地方就好像一片死寂的荒漠,空蕩蕩一片,什麼也感受不到。
「既然覺得心臟不好,為什麼還和別人出去喝酒?」
秦暮修的話在宋遠慰腦子裡跑了兩圈,他才反應過來秦暮修是在說他喝醉了會發酒瘋的事情。
「喔,那會兒大學快畢業了,宿舍的朋友組了個局,想著都快分道揚鑣了,就和他們喝了一點。」
回憶起那天,宋遠慰還有些臉熱。
他平時不怎么喝酒,也不清楚自己的量在哪裡,於是第一次喝就把自己干醉了。
室友還貼心的幫他錄了視頻,供他回憶。
那段視頻宋遠慰看過,的確很瘋,但不是行為上,是語言上。
他被室友架著,卻一直在問為什麼,還問為什麼給他,為什麼把他放在這,還說什麼不要丟下他之類的。
一邊說還一邊流眼淚,大顆大顆的淚珠像是不要錢一樣噼里啪啦地砸下來,看起來瘋得不輕。
「估計那時候是怕我室友把我一個人扔那吧,所以才會說胡話。」宋遠慰晃著自己手上的酒瓶,說起這件事的時候眼底還帶著笑意。
宋遠慰陷在自己的回憶里,絲毫沒注意到身旁秦暮修的手微微顫抖幾下,差點沒拿穩酒瓶。
「光說我了,那你呢,喝多了什麼樣?」宋遠慰轉頭看向秦暮修,卻發現後者低垂著腦袋,半張臉隱在黑暗中,叫人看不真切。
見秦暮修沒回話,宋遠慰又拿肩膀撞了撞秦暮修,「喂,問你呢?這就喝多了?」
被撞得晃了晃身子,秦暮修才緩緩抬起頭來。
淺淡的月光打在秦暮修臉上,宋遠慰卻發現秦暮修的眼眶有些微紅。
看來是有些上頭了。
「我喝多了,只會纏著別人要一樣東西。」秦暮修說。
「?什麼東西?」
秦暮修的眼眶更紅了,他盯著宋遠慰,看了很久很久,不知道是喝多了反應慢還是怎麼的,但那眼神實在看得宋遠慰有些……毛骨悚然。
不知道過了多久,秦暮修才緩緩開口道:「一個很重要的東西,但我沒法留住他。」
宋遠慰愣了一下,還以為自己問到了什麼讓秦暮修傷心的事情,於是忙說了聲對不起。
「沒事,」秦暮修淡淡回了句,「只要有一天他重新回到我身邊,哪怕是死,我也會毫不猶豫把他鎖在身邊,讓他永遠都逃不掉。」
秦暮修說這話的時候,眼底混著醉意,視線落在宋遠慰身上,像在盯著他看,卻又不像。
宋遠慰被他的眼神驚了一下,酒勁上來讓宋遠慰的大腦有些不清醒。
他十分認真的思考了秦暮修剛剛那番話,然後才歪著頭安慰他:「在小團之前,你還有過別的狗啊?不過沒關係,小狗生性活潑,跑了也正常,別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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