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儕撒開手,也恰是那一剎,戚檐忽然大喘氣蹲身,手再次伸向已經裂開的帶血紅板磚。
磅——
濃白的腦漿飛濺滿地。
文儕麻木了,他默默盯著男人的屍身看了幾秒,於是繞過癱坐在地捧著臉的戚檐,將男人的屍體翻了開,繼而瞧著了一柄插進心口的菜刀。
「果然甭管王虔做了什麼,真正的殺人犯都是小白。」他嘀嘀咕咕著,見戚檐一副急需緩緩的模樣,於是轉身回到無菌器械台邊。
裝著楠木盒與玩具的紙箱也沾上了或紅或白的腥,指尖沾了那些液體在手中搓了搓,他竟莫名覺得心底有股暢快。
「幸好……」文儕喃喃自語。
「幸好什麼?」戚檐不知道何時已經在他身側盤腿坐下。他面上血擦了個七七八八,身上照舊是一片紅。
「我也不知道,隱約有點慶幸的感覺。」文儕想了想,「會是慶幸王父是小白殺的,而不是王虔殺的麼?」
戚檐聳聳肩:「你的原主不是王虔他竹馬麼?他這是擔心好兄弟犯法?嗯……倒也正常。」
又問:「那小木盒做什麼的?」
「沒有鑰匙。」文儕將楠木盒遞過去,哪曾想那玩意一到戚檐手中便咔噠響了一聲。
鎖開了。
滿盒的報廢懷表掩著一本用報紙裁剪後做封皮的筆記本,封面用鉛筆重重描了【王虔】兩字。
小白與王虔的關係說不出的怪,是無血緣關係的「兄弟」,是小時候就認識的「愛人」,是殺父「仇人」,是死去的「前男友」——錯綜複雜,那麼究竟要如何給這段關係下定義?
這關係停在了哪裡?王虔究竟在以什麼心態面對小白?
王虔早就知道小白的身份了?還是先前壓根就不知道?若知道的話,會是同病相憐,還是憎惡?
一切皆是未知。
倆人心底多少都有些迫切,翻得日記本沙沙響。
第一頁,仔細用彩鉛畫了桃花邊,滿紙是溫柔的淡粉色,三個花體字——【我愛你】。
倒是和當初常生大樓小白寫著【王虔我愛你】的便簽有些類似。
第二頁,一片灰白,鉛筆塗滿的紙張上滴了大小不一的兩個血珠,三個潦草字——【我恨你】
「又愛又恨麼……」文儕神情平靜,「謎題一,是鋸了骨,一端說愛,一端說恨來著……」
再往後便皆是茫茫的白了。
文儕不死心地將日記本拿起,在鎢絲燈下換了好些角度照著瞧,最後唯能無奈地將日記本在戚檐身邊放下。
「目前能承載王虔愛恨的主體,最突出的有倆,一個王父,一個小白。」文儕又拿起了那些玩具。
「他為什麼『愛』王父,又為什麼『恨』小白?」戚檐問,他也不等文儕回答,自顧說,「要想用王父的思路答題,則王虔必須對他的父親有愛意。只是先前在【第三世界】里,王父純粹是個只知道沖王虔動手的家暴男,當初我感受到的情感除了憎惡再無其他……線索沒找完呢。」
戚檐伸長手,要掛到文儕身上去,忽而意識到自個兒此時滿身紅,於是默默地收回手去,起身回到那報刊亭邊。
「之前被王虔燒死的小孩究竟是誰,那是王虔童年的重要事件,得弄清楚。」
想了想在常生大樓里看見日曆上的「1998」,於是將時間往前倒了十幾年,嘗試著查找記有那一事件的報紙。
報紙在戚檐身側呈圈狀堆積起來,他最是討厭幹這類活,眼下文儕離得不遠不近,看得著摸不著,更叫他心頭置了火盆似的躁。
他隨地撿了根木棍子,摁著報紙一行行劃著名看,不到十分鐘,數十份報紙已被戚檐扔進廢紙簍,手中木棍子卻赫然朝下一點,摁在了1990年的一份報紙上。
不是大版面,而是夾縫裡的一則地方小故事。
標題取的倒是簡練——【二孩縱火案】
內容冗雜,一通看下來,重點都在最後那一句話。
【慘死大火中的孩子乃縱火人之一「王某」,而縱火人「白某」面上嚴重燒傷。】
看了那新聞,戚檐忽然覺得心底空落落的。
一把火燒毀了小白的臉,竟還把他自個兒給燒死了……
這又是哪門子的異化?
當初那女孩說是王虔喜歡玩火,王虔燒死自己必然是異化,但小白臉燒傷這事卻並非異化。雖然這一世界裡,小白的臉毫無疤痕,可當初常生大樓中,他們答對了秦老闆的電梯廣播疑問,那人呈上小白的腦袋,那張臉上確確實實存有燒傷疤痕。
戚檐嘀嘀咕咕,斜眼便見文儕正拿一小刀撬楠木盒的底層,倒是真的給他揭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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