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思索,忽聽房中一處窸窸窣窣抖了抖。
是窗。
文儕驀然將視線送去——他知道這鋪子往外,根本沒有一扇能打開的窗子,那麼,這屋內的窗戶究竟往哪兒通?
「待著別動。」文儕一把壓下那欲朝前邁步的戚檐,「一身的血,還想幹什麼?第七日就要到了,把命留著還原死況去。」
文儕緊盯那扇仍不斷顫動著的窗子,蹲身抓了根拿來敲背的小棒槌。
他抬腳試了試地板的滑度,又將手中棒子轉了轉,沖身向前,便是哐哐兩棒子下去。
小窗支離破碎,露出一張慘白的哭臉。
文儕驚得退了一步,在那一晃間瞧向了窗子後藏著的一間臥室。
那屋子不大,家具算不上多,唯一奇怪的只有那個被紅繩捆在一把小椅子上的男人。
文儕瞥一眼戚檐,便翻身進去,扯下了男人的堵嘴布。
那是一張平凡的面容,五官素淡,無一處說得上出彩,面色則顯露出病態的白。
那男人幾乎是一瞅見文儕便驚恐地喊起來:「跑、快跑啊!別來別來!」
他掙扎著,瘋狂地扭動身子,身下椅子被他搖得嘎吱嘎吱地響。
文儕並不聽他的,僅僅是攥住他的肩膀,說:「小哥,你冷靜冷靜!楊姐已經退租了,這兒除了我和房東,再沒有別人,沒人能傷著你!」
那男人含著眼淚搖頭:「你走,你們倆都走——!」
文儕像是意識到什麼似的,愕然回頭瞧了眼戚檐,又轉回去抓住男人的肩骨:「是戚檐要害你?」
那孱弱的男人盯著戚檐瘋狂地甩起腦袋,薄薄的肩在文儕雙手的攥握中打起了顫,他垂著睫,說:「不、不是!!」
過一陣,他又忽像是下定決心似的抬了頭:「與戚檐無關,一點兒關係也沒有!!!」
他在驚覺自個兒扯住文儕衣袖的剎那,猝然彈開。
手敲在胸骨上,啪地一聲響。
文儕見怪不怪,只蹲身去給他鬆綁,說:「小哥,你起來,咱們出去再說話。」
文儕不知那向來喜歡湊熱鬧的戚檐這會兒為何站在窗子外不肯過來,只伸手去扯男人身上的繩子。然而繩子還沒解完,先聽外頭一陣頗響亮的鐘聲。
咚——
僅僅一聲。
第七日淩晨一點到來了。
全樓熄燈。
嚓——
這小臥室里就連那微弱的圓燈也熄了個乾淨。
文儕陷入全盲之境,任他如何瞪大眼也無法瞧清周遭事物,哪怕是十指的一個影兒。
那男人在黑暗中大哭起來,他上氣不接下氣:「來了、就要來了!我我我我勸過你的,我早勸過你的……」
文儕又一次抓住那人的肩,企圖憑此獲得一點慰藉。他沖窗子方向回頭,喊道:「戚檐!你在哪兒?」
「噓——」
文儕聽到有人對他說,或許不是噓,而僅僅是在他耳邊吹了一口氣。
雞皮疙瘩自腰間上爬,激起了上身難忍的一陣寒戰。
他衝來風的方向伸手探了探,什麼也沒摸著,僅能將手繼續搭回那抽泣男人的肩頭。
可不知為什麼,他這麼伸手一抓,總覺得手感不大對勁。
像是……瘦了?
可那不像是瘦弱的緣故,他覺得那人衣物下邊覆蓋的已成了骨而非裹著骨頭的皮肉。
文儕清楚自個兒現在如繃緊的弦,一點風吹草動都可能會叫他失控,他不願意為此所累,於是儘量冷靜地伸手向上。
當他的指腹摸上那骷髏頭時,他終於像是解脫般收回手去。
死了。
那男人死了,而且已腐爛至只余白骨的境地。
他逃不掉了。
腦里有個聲音對他說。
文儕僅僅深吸了幾口氣,隨意找了個方向說:「來吧,快點動手,老子累了,趕著去休息。」
話音方落,便有一桿燒燙的鐵棍沖他猛捅而來。
起初是燙,而後是鈍痛。
那東西不算鋒利,所以捅穿他的過程更加地緩慢,更加地讓人難以承受。
來人力氣大,一根鐵棍直將他撞去了牆上。
狗東西,真該死!
文儕遭那鐵物貫體,痛得十指蜷曲。
他咬住下唇,沖黑暗中再度伸了手,猛然壓向那人的五官——彌留之際,他仍企圖辨清來人是誰。
須臾他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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