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斜眼,見男人從缸中抓出了一條小魚,手背青筋暴起,好似要生生將那魚給捏爆一般。
魚被砸上案板,哐一聲後,腦袋便和身子分開了。
「還是小的肉更嫩!」男人伸出肥大的舌頭,舔了舔嘴唇。
噁心死了……
戚檐不可抑制地想起了又香又乾淨的文儕。
也是在那一剎,他憶起了剛剛那倆小孩擱在他身前的玩意。
他的腿沒了力氣,是在泥地里艱難地爬回去的,直爬至檐下,抓到了那小紙盒。
是火柴。
戚檐翻身坐起,勾唇笑起來。
火柴擦著側邊紅磷猛一划。
「哧——」
點燃的火柴被他扔入了屋中,火勢迅速擴散開。他要轉身離開,不曾想身後竟伸來一隻手,推上了他的脊背。
他就這麼倒入了熊熊烈火之中。
***
「楊姐……」文儕呢喃著,「立碑人多為近親,楊姐會是小白的什麼人呢……」
他伸手撫過那泥濘又冰冷的碑文,一股突如其來的酸脹感仿若被氣筒打入了他的心穴,他心底一霎悶得慌。
可他的原主不是戚檐的恩人麼,關小白什麼事?
哦,荀北說過的——他倆、戚檐以及小白都是同齡人。
都是朋友嗎?
都是竹馬嗎?
他把頭搖了搖。
不對,他家裡沒有一點有關另外三人的線索。
他該是游離於那一關係網之外。
正尋思著,忽見坡底閃了極小一個橘點。
——有人叼著煙上坡來了。
文儕拿腳將足邊土一撥,將那石碑遮掩了個大概,也不管來者是人是鬼,先抓起一把土,藏在身後,笑道:「晚好啊!」
「晚好個屁,大半夜的不睡還擱這兒同我說晚好……」
來人嘟囔著走近,文儕偷摸著將手電筒往上打了打,這才認出走來的是那頗具藝術家氣質的朱大師。
「您怎麼來了?」
「你管得著麼你就問!」朱大師煩躁地搔了搔腦後打結的長髮,死活捋不開,手索性就卡在後頸處同文儕說話。
他沖文儕腳邊揚了揚下巴:「你來看望那丑玩意兒幹嘛?」
「丑?」文儕也不再將沾滿濕泥的手背去身後,說,「小白丑嗎?」
「不醜嗎?」朱大師反問他,語氣沖得很,「照我看,他連沈道爺的一個手指頭都比不上!」
死人門前罵死人,這朱大師還真是藝高人膽大。
文儕訕訕一笑:「死者為大 ,沈道爺生得好看誰不知道?好端端的拿他倆作比較幹什麼……」
「難不成把他和你這個也長得醜的比?」朱大師剜他一眼。
山坡上颳起了風,風中濕氣重,過身時人就像洗了回澡,衣服都被潤得近乎貼去了身上。
這是惱了?
文儕仍端著一副溫和神情,說:「不提這茬了……您眼下怎麼會來這坡上?」
「我來給他挖出來。」朱大師說著揮了揮手上的鐵鍬。
「挖小白?」文儕詫異道,「為了什麼?」
「不總說『不見不念』的麼!我給那死人挖出來換個地兒,省得房東總往這兒跑,一天到晚耷拉著個腦袋過來,煩!」朱大師理直氣壯地說。
「畢竟是愛人嘛!」
「不是死了嘛!」朱大師不以為意地說,「死人都閉嘴闔眼啥也不想了,他還在那掛念什麼呢?閒得慌兒!」
「快走快走!」
文儕給那人拱開,只得往外走幾步,再回頭時,分明手電筒沒往那處照,卻能清楚地瞧見那人將鐵鍬插進土裡,弓了腰。
鐵戳著石板,鏗的一響。
***
文儕下樓,回了負一層,原是想問問那蔣工當初用廣播喊他是什麼個意思,誰料那人的店門緊鎖,那人應是睡了。
已是第五日了,他顧不著考慮擾民與否,直把門敲得哐哐響,見老半天還是沒人應,這才回了自個兒那屋。
怎料他屋內一片混亂,遭了賊似的。
他警惕地環視著一片狼藉的屋子,又將屋中擺設仔仔細細瞧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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