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比起裡頭的陳舊布置,先吸引二人注意的是正對電梯門的一張紅底白字的告示。
【乘此電梯者須知】
【一、電梯只能往下走,不可觸碰比您所在樓層更高的按鈕。】
【二、乾燥的電梯是安全的,潮濕的電梯是危險的。】
【三、樓梯是危險的!樓梯是危險的!樓梯是危險的!】
【四、5F和3F的原住戶禁止乘坐該電梯。】
文儕將戚檐往裡頭扯,摁下5樓摁鈕,才說:「住5樓和3樓的也真是倒霉。又不讓他們走樓梯,又要禁止他們乘坐電梯,那不就只能困在那一層了麼?」
「電梯說樓梯危險,樓梯就當真危險了嗎?你今天估摸著沒少跑吧?」戚檐環視昏暗的電梯內部。
「這倒是。」文儕咬了口包子。
「話說,這包子味道還不錯。」戚檐將剩下的半個包子也塞入口中。
文儕嚼了半晌,咽了才說:「是嗎?我五點到八點的勞動結晶都在裡頭了——哦,你才剛醒嗎?果然當房東還是比較自由哈。」
戚檐不敢吱聲。
***
電梯門一打開,戚檐便迅速將這層的店鋪布局摸了個大概。
電梯門右側是一家冷清的小酒館,轉過拐角是遊戲廳;左側是書店一類,緊接著到音像店;直行則是燈一閃一閃的樓梯間。
要收租的地兒是那音像店,戚檐想都沒想,便領著文儕徑直往左行去。哪曾想到了店門口,腳還沒來得及邁進去,先給屋內一人提聲喝住了。
「戚老闆,您是活的,可秦某這兒的規矩是死的。」
一身著絳紅倒大袖旗袍的女人自木櫃後搖扇而出,她在距門口約莫五步之地停下,揚著下巴,斜眼睨人,連戚檐這大樓房東都被壓在了那人眼底的蔑意之下。
「秦老闆,實在對不住!我近來記性不好,這大樓裡頭家家店的規矩都給忘個精光!」戚檐將背在身後的手收回去,頭稍低,垂目瞥一眼機械錶,這才笑道,「為避免傷了和氣,您不如將那規矩再講一遍?」
秦老闆合了扇,在櫃檯邊上的茶几前坐下來,不緊不慢地拿起個紫銅茶壺:「小事。」
她對面的兩個空盞都被斟滿了,嘴角這才帶了點笑。
「戚老闆可聽仔細了——我這小店講求緣分,倘入店後二位瞅見個笑面老頭,亦或者是聽見了小孩兒的哭啼,只管快快從店裡出去,千萬別喊秦某,彼時秦某可聽不著你們喊。」
「若沒碰上呢?」文儕問。
「哦,你是楊姐那兒打工的文小子吧!心腸好的人命長呢!」秦老闆垂手,左手的玉鐲子碰著茶盞,叮噹一響,「若沒碰見那兩隻鬼,出去前秦某請你們各喝一盞茶。——秦某去櫃裡拿租金,若不嫌麻煩,二位便進來逛逛吧。」
他倆本就不只為了收租而來,能逛逛正好合他倆意,待那秦老闆一走,便踏入了店內。
店內一排排的矮木架子極多,為提高效率,二人甫一進店便分開行動了。
這小店內裝修極復古,擺架皆為木製,每走幾步便能瞧見些古董花瓶。擺架上,DVD、VCD、CD、LD分區齊整,種類齊全。
文儕從店門前一路走來,指尖自黑白驚悚片滑至科幻片再到文藝片,他沿邊緣繞了一圈,察覺這店內影片內容太過豐富且並無明顯相同點,深究影片特徵與類型似乎並無太大用處。
戚檐大抵也是一無所獲,文儕盯著角落一個青花瓷瓶瞧時,忽聞他與秦老闆攀談起來。
「秦老闆,您這店裡東西還挺全——平日裡生意如何?」戚檐在文儕對面停下來,木架矮,他恰能瞧見文儕那一截自領子裡抽出的白皙脖頸。
那人正俯首仔細瞧著什麼,戚檐也沒喊他,只笑著將視線挪向秦老闆。
「生意麼……說不上冷清,每日都至少有一老一少在這兒挑東西。」秦老闆將一疊紙幣放在櫃檯上,示意戚檐來拿。
「不急。」戚檐擺手,又問,「您這兒的電影太多了,不如您給我推薦一部吧?」
秦老闆聞言抿唇笑了笑,說:「成啊……唔……就您左手邊最頂層的那一排,很適合您呢。」
戚檐側過身子,看見了一整排的黑色喜劇,於是問:「哦?您為何覺得那些電影適合我?」
秦老闆搖搖頭,紅指甲有規律地敲打著櫃檯面:「您叫我害怕。」
聞言,戚檐更是困惑不已。
他還要追問,卻被那秦老闆搖頭攔下。
文儕趁這時插上了話,他笑著:「秦老闆,那我呢?」
秦老闆不再晃腦袋,只衝文儕抬了抬扇子,說:「你和戚老闆是恰恰相反,你適合悲劇電影,不是那種小火慢熬,軟弱無力的,得是灰冷調子,叫人瞧幾眼便絕望的那一類。」
「哦?他是那樣的人麼?」戚檐瞧一眼文儕。
「不、不是。所以才更該仔細學學如何做一個那樣的人。」秦老闆鳳眼旁睞,話卻依舊沖戚檐說,「他那樣的家夥厲害著呢!人一個不當心便要被他困住,縱是戚老闆你,也逃不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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