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那話,文儕也沒什麼反應,只將摸在花瓶背面的手收回去,仔細瞧了瞧,便見了指甲蓋上沾染的血色。
「小朋友,莫著急、莫著急呀!入此死人店,必得沾點紅哩!」
文儕聞言赫然將肩一聳,瞳子緩緩挪向身側,便覷見個沖他嬉笑的老頭。
老頭穿著赤紅的馬褂,手裡還撐著把血紅傘。
文儕僵著身子,目光自老人的禿頭向下滑至濕滑粘膩的傘骨。
他驀地想開口應話,可他後一霎便想起秦老闆的話,於是咬緊牙關,生生將話給咽了回去,轉身便往外走。
路頃刻變了,變得又長又窄。
他好似穿梭於一條窄巷之中,兩側的石壁摩擦著他的雙肩,擦爛衣裳,繼而破開皮肉,溢出血來。
求生本能下,文儕不斷加快腳步,到最後不知不覺邁開腿跑了起來。
哧哧——
紅紙傘在晃動,那老頭竟窮追不捨!
可他分明跑得很快,甚至比平日裡奔逃還要快上一些。
為何就是甩不掉那人?
他真的甩得掉那人嗎?
「嗚嗚嗚——」
哭聲傳來的剎那,文儕停下了腳步。
這下,他不光看見了笑面老頭,連嬰孩的啼哭都聽著了。
所以呢,他走不出這間音像店了麼?
文儕用手扒住石牆,遽然間將牙一咬,又一次邁開了腿,他閉著眼,什麼也不看,什麼也不想,假裝自己是個瞎子,是個聾子!
他跑,不斷地跑,跑得雙腳不受控地向前邁出。
後來他停下腳步,因為聽見了戚檐的驚呼。
而後他睜眼,發現自個兒已跑出音像店,恰恰好隔著模糊的玻璃同戚檐對看。
他的瞳子向右一移,看向那笑得意味深長的秦老闆,可那人什麼也沒對他說,單挑挑眉,挪開了臉。
「你在外邊等等我,我很快出來。」戚檐也沒問文儕為何突然快步出了店,只迅速繞店又走了兩圈,最後回到秦老闆的櫃檯前拿了她放在那兒的錢。
「秦老闆,走了哈。」戚檐將錢隨意揣進口袋,抬首卻見那秦老闆招呼他過去。
「說過要請您喝茶的。」秦老闆彎了眉目,紅指甲刮在陶瓷茶杯的邊緣,「不急不急,您喝茶時,我可以同您講個故事。」
戚檐沒好拒絕,走過去端了那茶盞,便聽秦老闆開口了。
「常生大樓,常生,長生,咱們這兒,可是個福地!」
秦老闆像是喝了酒,每說一句便要頓一頓。
恰那盞中茶燙,戚檐吹著浮沫,連喝一口都艱難,只得耐心聽下去。
「聽是一日夜裡,四樓來了個瞧著約莫五歲的紅衣小孩,隔壁理髮店的理髮師瞅見他,便問那小孩是不是迷路了,可那小孩卻是罵罵咧咧說——呸!你這不長眼的小子,我哪裡是小孩,老子明兒過七十大壽!」
戚檐皺了皺鼻子,強咽下茶,燙得舌頭上當即起了幾個泡,可他還是強笑問:「這故事是真的還是假的?」
秦老闆聞言笑起來:「是真是假,五樓的沈道爺比我更清楚,或者您去問問廟旁那開牙科的韓大夫?啊啊——」
「您去幼兒園瞧瞧就知道啦!」
「幼兒園?在哪兒呢?」戚檐將茶盞放下,不過斜眼瞧了旁邊,竟叫瞳孔驟縮。
角落裡正有個老頭沖他笑呢!!!
「哎呦,您這記性,幼兒園當然也在五樓呀。」秦老闆展了扇,眼珠子骨碌一轉,笑起來,「既然都瞧見他了,還愣著做什麼?快走罷!」
「啊……嗯……」
戚檐囫圇應了,便匆匆往外去。
他的路倒是不長,走出店後卻還是撲過去沖文儕撒嬌,文儕只略微擰了擰眉頭,便掙扎出去,他手裡握著戚檐的收租表,這會兒指了指周一的第二條。
「第二個收租地是在二樓的包子鋪吧?」
戚檐噘著嘴點點頭。
文儕邁開腿便往電梯去,忽而想起什麼,於是把手往後甩了甩,給戚檐牽:「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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