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檐給文儕狠瞪了,這才放開他,卻又死性不改地牽住了他的手,起身便將他往外牽:「先去看看花弘的屋,若當真不肯開門,咱們還有的是地兒去。」
「哪兒?」
戚檐嘴角笑意深了些:「他自殺的那小院。」
***
厚重的黑雲遮天蔽日,這薛宅一向與夜幕爭黑。
戚檐摸黑辨路有點本事,文儕還迷糊著不知往哪兒拐,那人已在前頭牽著他邁出了好幾步。
很快,一株老榆樹的枯枝便顯露出來,略顯粗壯的樹幹叫坍塌的半面牆掩住了,顯得病怏怏的。
戚檐適才從一下人手裡順了個小燈籠,這會兒將燈籠往院內一伸,左右晃著確認其中並無什麼要人命的玩意,這才將文儕往裡頭領。
文儕嫌他磨嘰,於是掰開他的手往一旁的廢墟走:「上回花弘他是從這兒翻著的自殺用具,說不準……」
戚檐聞言將燈籠挪過去,那黢黑之地叫燈籠一打便露了形——那兒哪裡是牆塌下來形成的廢墟,根本就是殘肢斷臂堆起來的肉骨堆。
文儕探過去的雙手僵了一僵,無奈說:「適才摸著的還都是石頭堆來著……」
「是夢嗎?」戚檐沒頭沒尾地說,幫著將頂頭那些又粗又厚的斷臂往旁邊撥。
「夢?」文儕將腦袋往下壓了壓,覷見斷肢掩住的一個麻袋邊,便抻長手去裡頭抓東西。
戚檐倒不急著幫他把東西抽出來,只是摩挲起那些斷肢上的繭,說:「這些肢體長短不一,形態也各異,相同點倒是不少。首先肢體還有餘溫,血也新,像是新割下來的,繭子看得也清晰,長得更是規律得不行——皆生在拇指和食指二指夾縫、食指左右……這是槍繭。」
文儕費了好大勁,總算將麻袋抓了出來,喘著氣說:「花弘從前不說他當過兵麼……」
「是呀,所以我說是夢。」戚檐微微一笑,「這個年代槍也不是人人都有的,花弘也沒同可能會持槍的警察、土匪之類的有關聯……眼前這些殘肢只可能是戰場上的東西,可是這些東西哪裡可能出現在薛家,且還是新砍下來的,恐怕這些玩意都是花弘心中噩夢的異化。」
「戰後創傷麼……」文儕呢喃一聲,便將麻袋解開來,一股腦往燈籠邊上倒。
——一條長白布。正是花弘裁開後,熱情邀鄭槐一塊兒自殺的那條。
文儕嘖了聲,說:「這布好長,看看上邊有沒有什麼東西。」
戚檐點頭,手摸上了那布,沿布沿捋著看。可直到二人起先摸著邊角的手,滑去中間,碰在了一塊兒,他們也沒能看出什麼名堂。
「怎麼回事……」文儕說,「關注點不對了?」
他念叨著,在戚檐回身去搗鼓殘肢堆的時候,視線忽而落去了那麻袋上。
麻袋被他抓近了,他先是將那玩意的外觀仔細瞧了圈,繼而將袋子翻過來看它裡頭。
誰料正是這一翻,那繡在麻袋底的三字便徹底暴|露在了光下。
——【文儕贈】
文儕詫異:「這布是『我』送的?『我』送他白布幹什麼?為了幫助他自殺,還是為了邀請他一塊兒自殺?『我』在這薛家的日子都已很不好過,怎麼還有閒情給人家送白布?」
戚檐將那三字認真瞅了瞅,才說:「跳開鄭槐的目的不談,不管他究竟想不想要那人死,他贈布的這一行為已叫他和花弘之死脫不開干係了。」
夜深,天也變得更冷,薛宅門前倒是喧鬧起來。
戚檐將手放進雪裡揉了一把,借雪水把手洗了洗,便去給文儕搭把手,要扶他起身:「這兒估摸著不會有更多線索了,要想查探花弘屋子得等到他死後——再等等吧。」
文儕借力起身,拍了身上雪,呼出口白的:「等吧。」
***
第四日下午,花弘上吊了。
戚檐和文儕直愣盯著,麻木不仁模樣。
死人見得多了,死得也多了,足有千斤重的死亡大事便成了一張輕飄飄的白紙。
確認花弘已經上吊死了後,他們的第一反應甚至不是憐憫亦或恐懼,而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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